該來的,終究會來
該來的,終究會來
無歧村上空的云已變為惡鬼狀,青面獠牙,血盆大口,雙手一甩便落下雨點滴滴。村里的嘔吐聲,悲戚的哭嚎聲突然爆發了。 霎時間,所有人被瘟疫侵襲了身體,絞亂了精神,他們吐出的綠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將這片土地逼得惡臭難聞。 欣十三運功多次,絲毫沒有力量的積蓄,經脈之中空空如也,琵琶骨的疼痛也讓她的右臂完全癱瘓。 這個楔進她身體的東西,絕不是凡俗之物。釘得如此之深,一滴血也不流。欣十三知道,這是敵人忌憚她的血陣,特意為她準備的。 煞費苦心了,常驍。她譏諷道。 常驍沒有生氣,他拉著她肩頭的鐵鏈,一用力便拉她一同上了云端。站在烏云之上,常驍扯著鏈子,惡意地旋轉著,滿意地聽著十三的呻吟。 唔呃 他繼續拉著她的頭發,給她指著下面的村落:你看到了嗎?你的結界擋不住雨水,瘟神的水,就是凡間理應承受的災難,這就是神祗的力量,而脆弱的凡人遇到天災就只能放聲哭泣,你不覺得這絕望的哭聲很是動聽嗎? 欣十三望向下面的狼藉,眼中只搜索著一個身影。目前的局勢,她還沒有一敗涂地,只要楊追還活著,事情還有轉機。 忽然間,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正在和一個蟹爪妖怪纏斗。蟹鉗在空中劃開一道口子,撞得人耳膜生疼,若是被夾上一下,定會皮開rou綻,一尸兩半。 真是奇怪,你的小面首好像扛得住瘟神的雨水。常驍故作一臉疑惑,其實心里并不在意。 楊追形影簌簌,動作極快,手上的短劍也揮得有模有樣。他避開了所有的正面交鋒,轉而用滾動來躲避,再攻其要害。 幾招下來,分不出高下,卻在一個閃念之間,被蟹爪抓到了漏洞,一剪刀下去,楊追被攔腰砍斷,成了兩截。 鐵鏈發出焦急的碰撞聲,常驍感到手里一緊,欣十三已做出俯沖之勢,奈何肩骨被鉗制,生生回到了他身旁。 他掐著她的后頸,在她耳邊說:怎么,心疼了? 欣十三很快恢復了冷靜那時楊追的替身術,地上的兩截斷尸沒有流血,橫斷面竟是像枯木一般的顏色。 還好沒事。欣十三松了口氣。 常驍看到她這副樣子,心里更是氣惱,將鐵鏈另一頭的楔子狠狠釘進了欣十三的左邊鎖骨。 啊呃!兩邊鎖骨均被插進了楔子,疼痛非常,欣十三此時臉上早已布滿冷汗,身體也跟著抖動。而常驍很開心看到她受苦,心里頗為滿足。 在繼續觀戰的過程中,她看到楊追躲入大樹之上,扔出幾張符紙貼住蟹怪,愣是將這怪物定了身。 他從樹上跳下,對著它的肛門就是一記狠刀,不料這怪物沖碎了符咒,一鉗子推倒楊追,把他禁錮在張開的蟹鉗和地面之間,另一只蟹爪也緩緩舉起了。 別!欣十三驚呼出聲,又惡狠狠地轉頭說道:常驍,你要想出氣,我任你處置,你放了他! 常驍一臉閑情逸致,他輕輕地對蟹爪怪下達了指令:那小子的手不用留了。 等等! 聽到這一聲怒喊,常驍阻止了那鉗子的進一步進攻。 你砍我的就好。當初,也是我冒犯的你,砍也是砍我的。欣十三的眼睛自始至終沒有離開躺在地上的楊追。 她此時還不知道,楊追接下來將會化去對手的一魂一魄從而脫困那是從宋柴那里學來的歹毒招數,用死人亡魂修煉法術,代理了神官的職能,殺人殺神于無形之間。 而這一幕,她沒有機會看到了。 好啊。常驍如她所愿,撤去了楊追身上的怪物。 一陣尖銳的疼痛從手背貫徹手心,短刃穿透了欣十三的手,從手骨的縫隙劈過,如同插過魚身的魚叉。 鉆心裂肺,卻沒有見紅。 悶哼傳來,聽得常驍心曠神怡。之前你做過的事,我現在還給你。 短刃沒有拔下,而是被常驍拔出一點,又戳了回去,像鋸齒一樣鋸著她的骨rou。 只是還遠遠不夠。 幾百年前的朔日,他品嘗了一個處子的味道,被扎透了手心。幾百年后,他帶著妖眾想給這個小狐貍一點教訓,沒想到還是顏面掃地。 從來沒有人敢在我的手上扎那么一下,更別說拿幾根血鞭子戳我了。十三吶,你真的太膽大了我都恨不得碾碎你的腦袋。 常驍抓著她的頭發,看著她冷汗直冒的額頭,逼她俯瞰渺小的凡人,那些無力的民眾,和同樣無力的楊追。 欣十三聲音顫抖,嘴唇蒼白,即將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你想要怎么出氣,都可以 常驍冷笑,狠狠地掐著她的下巴說:既然如此,那就隨我走一趟吧,我們回到府上,慢慢玩 接著松開她,任由她趴在軟綿綿的烏云之上,你要是耍什么花招,你的小面首也好,村子也好,都會灰飛煙滅。 欣十三久久無力起身,意識也在漸漸模糊起來。她能預感到接下來將會發生什么,于是最后看了一眼楊追,心里懷著無盡的溫柔,想把這一眼牢牢刻在心里。 這是她漫長生命中,偶然出現的驚喜。那是一個小心翼翼的、堅定不移的驚喜。她希望這份驚喜能夠支撐她,忍受未來漫長的苦痛。 該來的,終究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