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等風等雨也等你
02 等風等雨也等你
唐璟汐今天穿著印花V領連衣裙,外搭淺駝色大衣,頭戴Mossant 流行款長帽檐帽子,是典型的法國式優雅不失慵懶風穿搭風格,腳踩高跟鞋,裸著的腳踝吃了些風有些涼颼颼。 從別墅大門往里需經過好幾家住戶才到唐立國的住處,他和唐榮飛住一起。 頭稍微抬一點,帽檐往上,瞥見大門前分別立著兩身穿便衣的男人,負責看守的,會攔下不認識的或者唐立國不愿見的人進門。 唐璟汐年幼時有聽說,她的奶奶帶來不少混黑社會的小弟,他們本事不小,來新地方不久,成立新義幫,收進不少新人,倒沒干犯法之事,只想著隊伍壯大起來力量也就大,盡職盡責保護他們的大小姐。 直到上官蓉蓉去世,新義幫還在,就是有的人離開過安穩的日子,有的自立門戶,黑白兩道通吃,在國外混得名聲躁動。剩下的人聽從唐立國安排,唐立國給他們工作,讓他們過得穩定。 唐立國見過人間苦難,鬧饑荒那些年他帶著弟兄們救濟過,買下一個工廠招募的全是貧困人民,他也因此立了好口碑,受到人們的愛戴,那些人的后代仍會敬他幾分。 直到今日,還有不少于十人為他所用,這些人各有職業,有的是私家偵探,有的做國際殺手,有的只是普通的司機。只要是唐立國一聲令下,他們第一時間從四面八方趕來報道。 受過的恩惠太多,總歸要還,自己老了便讓孩子頂上。所以當下唐立國半癱瘓的消息傳出,他們不再需要傳喚,自己上門來。 和平時代了,不像那時生怕有仇家找上門,要做的事沒那么多,警惕性無需太高,就是想陪在唐立國身邊,不能再讓他有突發狀況。 唐璟汐又是潛意識的想躲,走進拐角處,心跳開始加速,有些緊張,一想離開了十年,唐立國見了她萬一激動得發病怎么辦,她可不想出現這樣的如果。 本想緩和下情緒再進去,腳步不聽她使喚來到她家門口,高高的圍墻看不見里面風景,笨重的鐵門半開著,里面傳出輕輕緩緩的鋼琴聲,是誰在她家彈她的琴?這又是哪首曲子,低沉緩慢充滿斷腸的憂傷,讓聽者不自覺潸然淚下。 明明是她家,她像個賊一樣扒在門口一點點往里瞧,不遠處里邊的大門也開著,黑色的鋼琴前坐著一男人,駝著背耷拉著腦袋撫彈著黑白琴鍵。 光看背影唐璟汐能知道他是誰,是她這十年夢里夢外想見的人,每到夜半三更思念加倍襲來,是她愛的人,也是她不知該如何見的人。 他什么時候會彈琴了?又為何在她家里? 她眼里發熱,在努力眨眼壓下想哭的沖動,忽然有人拍她肩膀,她嚇了一跳回頭,眼前的婦女她熟悉得很,從她小時候一直在她家伺候他們的保姆林媽。 林媽從吃驚到驚喜再到哭泣,情緒轉變太快,一時間激動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璟小姐是你嗎??? 唐璟汐只覺得鼻子一酸,她深呼吸點點頭,同時對林媽噓了一聲,拍了拍她肩膀,意思讓她平靜下來再說話。 林媽抹了抹眼淚,過了會哽咽開口問:您不進去嗎? 唐璟汐輕輕搖頭,我得先去看看爺爺。她指了指里面,林媽,什么情況? 自從您失蹤后,沈先生每天都來,自學成才學會彈鋼琴,每天只要他空著,琴聲沒停過。林媽還是控制不住眼淚,唐璟汐從包里拿出紙巾,遞過去。 林媽接過紙巾擦著淚,繼續說道:他不喜歡我們叫少爺,大家只好叫他沈先生,和您一樣,不讓叫小姐。 唐璟汐抿唇笑了笑,是他的風格,從小沒覺得自己嬌貴,吃喝不講究,睡過網吧還打過架。她跟他學的,讓下邊的人叫她名字即可,可誰敢。 見她沒說話,林媽又說:您失蹤后,有人說看到您跳河,沈先生不信,警方打撈三天三夜沒見著尸體,就差把河水抽干。沈先生就開始全城找,滿中國找,滿世界找,堅信您還活著,小姐啊,您到底去哪了?這么多年讓先生好找啊。 林媽越說越控制不住音量加大,唐璟汐還沒做好準備見他,只能讓林媽小點聲,林媽搖頭:您不知道,先生彈琴時誰都打擾不了他,他就像靈魂出竅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耳后琴音不斷,她從小彈琴,拿過十級證書,從未彈過如此悲涼悠揚的曲兒。 風來了,吹動她裙擺,帽子隨風飄了下去,落在她腳邊輕輕晃動,她低下身子去撿,耳邊再無琴聲,風一陣而過停歇一會又一陣。垂下的發絲給她留了空隙,余光好似見他動了。 她修長的手指夾著帽檐猛得站起來,跟林媽說要去看爺爺,轉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她卻能清晰聽見身后急促的腳步聲。 璟汐! 男人的聲音變了,渾厚有野性,震撼她的心,她加快腳步,心臟即將跳到嗓子眼,心里一道聲音喊著:不見,不能見,不敢見。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捉住,一股力量拉她轉過身,他不需要看她臉確認是不是她,兩手一張一收緊緊把她擁入懷里。 帽子再次掉落地上,被風一吹,吹到林媽跟前,林媽含著淚彎腰拾起,笑著轉身進了別墅,如果不是變故,先生和小姐早已成婚,過得幸福美滿,而不是現在這般重逢。 他長高了,她穿著高跟鞋下巴卻夠不著他肩膀,只能埋首在他胸前,他摟得太緊,怕是假的,一放手她會變成泡沫消失不見。她一點點喘著氣,聽著他打鼓般的心跳聲,逐漸平靜下來。 過了許久,他人還是一動不動,唐璟汐在他懷里輕輕開口:硯珵你先放開我。 沈硯珵不肯放,摟得更緊,呼吸開始變重,聽著像要哭了。上一次在她懷里哭時是沈崇駿的葬禮當天晚上,他哭得像個小孩,一把鼻涕一把淚弄濕她衣裳一角,哭了過后窘紅了臉,得要她忘了那一幕。 想起那時他窘迫的表情,唐璟汐突然笑了一聲,很不適宜的,又正好撫平他內心翻滾的情緒,散去了久別重逢的生疏感,她說:我還沒忘記上次你哭的場景呢。 沈硯珵嗤了聲,松開雙手圈她在懷里,這才低頭去看她,這模樣從沒變過,鵝蛋形臉上透著難以掩飾的嫵媚之色,一雙桃花眼似醉非醉,睫毛閃閃,秀美的鼻梁下是鮮艷如花瓣般的朱唇。真好,她是活生生的,有朝氣的站他面前。 他忍不住摸她臉,她抬著頭望著他任他撫摸,他相反,臉上沒了稚氣,到底有混血的基因讓他長得過分英俊,眉深,那雙琥珀色瞳孔仍是那么美麗,這么多年還是吸引著她。不同的是,再見他時,她心中多了絲傷感,心會疼,他們不必情深,不應深情,完美的開局走到今日,她離開是最好的結局,再見面了,日后又該如何收場。 真的是你。他有幾分恍惚。 唐璟汐不舍得推開他,不想對他薄情,順著自己的心去輕握住他摸著臉的手,不確定是我你就抱? 沈硯珵看著她堅定道:只能是你。他頓了頓,看她的眼神更深了,我的感覺告訴我,是你,只能是你,必須是你。我們太熟悉了,只要你靠近,我閉著眼就能知道。 從小到大,于他而言是二十年的相識,無數次一起玩耍,十幾次爭執,再到后來幾番纏綿,他連她每一根骨頭都熟悉得要命。 為什么要逃?他蹙眉裝可憐樣問,看到我了,聽見琴聲了是不是?為什么要逃? 好久沒見,有太多話想說,關于十年前,關于他們??梢娏嗣?,他只想看眼前,不問以前,不管以后。 唐璟汐內心筑起的圍墻瞬間崩塌,以為一顆心能像石頭一樣剛硬,哪知仍是有血有rou還會疼,多心疼眼前這個男人,這些年他過得一點都不好,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