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見
匕見
20. 童安的速度很快,在廣闊的沙漠上像鳥一樣飛快地掠過,她把十七抱在懷里,用手幫他擋著風,偶爾問一下他具體的方位。十七窩在她懷里,緊緊地拽著她的衣襟,聲音細細小小。半晌,童安沒聽見他的聲音,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還只是個小孩子。童安想,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他的頭發意外的柔軟,像是小動物柔軟的皮毛。 天明再趕路吧。 十七在夢中輕聲囈語:mama我害怕 童安怔了怔,用手輕輕拍拍他的背。 別怕十七,她不熟練地柔聲哄,很快就沒事了。 等到第二天的中午,兩人才終于走到了信號塔所在的城市。 那是一個由沙漠綠洲演變過來的城市,本來應該游人如織,商旅絡繹不絕,可現在卻仿佛一座死城,一片死寂,只有一座高高聳立的信號塔在正中央。 童安心中憂慮,十七站在她旁邊,像是有點害怕一樣拉緊了她的手。 別怕。童安也拉拉他的手,有我在,不會有問題的。 信號塔有幾十米高,面積有一個足球場那么大,材質結實,遠遠看上去泛著玉一樣的光澤,沒有一點縫隙,簡直像是天然形成的。童安繞著信號塔走了一圈,又用手敲了敲,沒有發現有門或者暗道。 童安jiejie,十七小聲說,進不去的,好多人都試過了。 進不去?童安笑了一下,下一秒,一把長劍不知道怎么出現在她的手中,劍身流暢輕巧,劍刃雪白,她笑道:讓我試試。 她揮劍,乍一眼看上去極輕的一劍,但仿佛整個世界都靜了一瞬間,然后天地為之變色,雪亮的劍光呼嘯閃過。 咔嚓。 那看起來無堅不摧的信號塔被生生劈開一道狹長的口來。 十七感覺到他們交握的手中有液體滲出,他聞得出來,那是她血的味道。 她渾身都在滲血。 黑枷反噬。她現在一定是非常痛苦的吧。他偏頭去看,看見她緊抿著的唇角。 她的唇上有一點血跡,把她淡色的唇染成明亮的嫣紅,不知道為什么,十七有點想去把那點血跡舔掉。 信號塔一被劈開,從那個小口里突然涌出幾十個人來,他們看起來簡直像是傳說中的喪尸,明顯人已經死去了,但是卻四肢卻還活動著,手上拿著武器,僵硬而詭譎地把童安兩人團團圍住,雙目無神地注視著他們。 童安往前一步,把十七擋在她身后。 她還拿著那把劍,但臉上已經全無笑意。 下一秒,童安聽見背后傳來凌厲的風聲,她神色一冷,猛地往旁邊閃去。 一顆子彈擦著她右邊的手臂過去。 她沒有回頭,長劍往后一揮,毫不猶豫,準確地刺穿了十七的胸膛。 十七好像吃了一驚,然后他臉上怯懦無害的神情,像是陽光下的塵霧一樣飛快地消退了,只剩下平靜漠然的表情。 該說不愧是你嗎?他平板地問,早就懷疑我了嗎? 童安慢慢回頭,看見十七沒有情緒的眼睛。 那是一雙玻璃一樣的紅色眼睛。 童安一路以來的違和感都找到了出口,這不僅是熟人,居然還是老仇人了。 是你啊,童安卡殼了一下,叫不出他的名字,你是兩年前那個 十七,它說,我的名字就是十七。 它有一雙紅色的眼睛,像是血色凝成的冰。 一路結伴,終于在這里圖窮匕見。 21. 這種智械族附身的喪尸并不難打,但是數量眾多,出其不意,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從信號塔里面涌出來。童安一時不查,十七已經在智械族的簇擁下到了戰場的邊緣。童安抬頭,看見站在邊緣的十七,知道這次他又是智械族的指揮官了。童安且戰且躲,發現在她靠近信號塔的一角時,喪尸們的攻擊總是會本能地變得更加凌厲。 她來回試了幾次,趁亂用匕首敲開了一點了信號塔的外殼。 中獎了。 童安看著信號塔里面淡粉色的晶體,露出了中彩票一樣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挖到了智械族的主腦。 智械族這次采取附身的形式進攻,意識全部要上傳到主腦進行儲存,找到載體再投放,只要毀了主腦,方便快捷,簡直一了百了。 童安笑了一瞬,下一秒,黑色的機甲飛快累積,成為包裹住她身體的灼灼鎧甲。 天光再現。 童安坐在機甲里,只覺得命運無常,兩年前她也是這樣,遠遠地隔著人群看見了十七,那時它還是個銀色的機器人,銀腦殼,機械音,站在遠離人群的最邊緣。短短兩年,現在它已經不知道進化成什么怪物了。 今天就殺掉它吧。她想。 天光,還剩多少能量? 百分之七十三點五,小小姐。天光回答,能源充足。 很好,打開聚能炮,準備將所有能量集中炮口,一炮解決問題。 遵命,開始計數,能量儲備百分之十。 在天光開始計數的時候,童安拿著長劍,開始無差別收割附近的喪尸砍掉尸體的頭,智械人就無法附身了爭取把所有智械人的精神體都趕回那塊水晶中。 她的牙縫中滲出血色,反噬的力量把她的五臟六腑都擠成一團。 就快了 能量儲備百分之六十。 童安終于掃清障礙,她沖到十七面前,一劍斬下。 十七舉起手,它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時候鍍上了一層銀色,和長劍相碰,發出震耳欲聾一聲鐺! 能量儲備百分之八十。 兩人迅速纏斗到一起,刀光劍影閃爍不定,童安手起劍落,十七的右邊胳膊從肩膀被齊根斬下。 能量儲備,百分之百。天光溫和地說,小小姐,可以開炮了。 沒人注意到天光是怎么移動的,S級的速度發揮到極致,天光在一瞬之間已經把炮口抵上信號塔,炮口白光耀眼,然后一瞬間,一束耀眼的光束照向了粉色水晶。 轟??! 一聲巨響,信號塔從根部開始寸寸碎成粉末,粉色的水晶負隅頑抗了一會兒,也在高溫和爆炸中緩緩碎裂氣化。幾乎在一瞬之間,整個信號塔都被爆炸的光和塵霧淹沒了。 童安在開炮的一瞬間就往遠處飛奔而去,但還是被爆炸的余波往前推了十幾米遠,天光的機械骨骼承擔了大部分的沖擊力,在童安落地時變回發帶的末梢。童安被甩到地上時吐了一大口血,渾身都被血浸濕。 反噬和爆炸疊加起來,她已經是強弩之末。 她掙扎著睜開眼,看見十七躺在她旁邊,生死未知,皮膚被寸寸炸開,露出里面銀色的鋼筋鐵骨。 要殺了他 她攥住腿上的匕首,努力地站起身,想:要殺了他 有人把她輕柔地抱了起來,她聞到了薄荷的味道,熟悉的味道,很輕很溫柔。 還好趕上了。那個人問,安安,你要殺誰? 殺掉那個男孩。 好的。那人安撫地碰了碰她的臉,睡吧安安。 童安聽到他的承諾,心里一松,暈了過去。 她沒看見,身材修長的青年摸了摸她染血的發梢,眼里滿是愉悅。 抓住你了,他說,我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