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四十三次日落
看了四十三次日落
少女鉗在哥哥的肩膀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用力:你說你等我,那你看著我,說說我是誰? 你兇我。 那哥哥你說說我是誰,好不好啊。遲煦漾放開他,柔聲詢問。 哥哥這才點點頭,神情認真,目光柔軟。 他對她說:陽光。 你是陽光。 遲煦漾:然后呢? 這森林太黑了。 太陽為什么不出來啊。 為什么不出來啊。 我要長成參天大樹,開花,開花開花 簡直沒臉看,所以她干嘛真心實意地和一個酒鬼較真啊。 好了,哥,你該回房了。 不要,我要在這等她。 我就是她。 你不是。 我怎么不是了? 你剛剛兇了我。 哥你要怎樣才肯去。 我要陽光抱我一下。 遲煦漾笑嘻嘻:好啊,抱你一下。 她拽著哥哥的手,就要把他整個人拖走。本來哥哥也沒反抗,可到他房間床邊的時候,她突然被拽了下,和哥哥一起倒在了床上。 哥哥死死地拽著她的手腕,狐貍眼睜得大大的。 好冷。 說出的話委屈又可憐。 遲煦漾無奈,扯過被子給他蓋上,可他還是盯著她不放手。 哥哥聽話,松手好不好? 不要。 哥我又不是被子。 可你是溫暖的。他看著她,狐貍眼眨眨,露出幾分天真又柔軟的光來。 好嘛,但是哥哥,我得去睡覺了,你看我還貼心地給你蓋了被子呢。 被子是冷的,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哥你就這么想我留下來啊。 哥哥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在她的注視下,他點點頭。 想要你和我在一起。 遲煦漾恍惚了下,回過神意識到這點,她開始煩躁起來,她冷聲:哥,松手。 不要。他被她的眼神嚇到了,卻還是緊緊地拽著她的手腕,就好像她離開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要趁機和她生長在一起一樣。 你別讓我遲煦漾想了很多方法,最后惡狠狠地說,我咬你了。 求求你了,好不好嘛。狐貍眼流露出幾分無措與脆弱。 我真咬了。 還是不松。 很好,這是你逼我的。 遲煦漾對著抓著她的手腕,狠狠一咬。 但他還是沒松動一下。 哥別逼我出大招。她咬著他,含糊不清地說。 三,二,一。 遲煦漾松開嘴,撲到哥哥身上,另一只手對著哥哥就是一頓猛撓。哥哥笑得蜷縮起來,像只被煮熟的蝦米。 但還是沒放手。 遲煦漾得那是一個筋疲力盡,最后怒了,對著他又是一頓狂咬,好像皮都被她咬破了他還是沒放手,搞得她都無奈了,腦子轉了轉,她從旁邊拿起西瓜圓枕,放到他手邊,讓他一點點地松開自己,抓住沒有溫度的枕頭。 然后跪坐到他身邊,滿意地盯著他抓緊的抱枕,想了想,忽然向抱枕的另一頭使勁一抽,可他都被拖到床邊了,他手中的抱枕紋絲不動。 你,最后她動了動唇,道,屬猹的? 第二天,遲涼波醒來,發現自己抓著枕頭,還抓得很緊,他感覺有點怪異,放開枕頭,扭扭手腕,覺得有點奇怪。怎么感覺有點疼呢?再看,手腕處破了點皮。 揉揉太陽xue,推開門,遲煦漾就站在門口,面無表情,涼涼威脅道:哥你下次再敢喝酒試試。 遲涼波試探性地問:我昨天沒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你覺得呢?遲煦漾挑眉,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我可是拍了很多你喝醉的照片,別提多可愛了。 看meimei的樣子,應該不是那種不可說的事情吧,遲涼波忐忑的心稍稍平靜了點。 可以給我看看嗎? 才不,別以為我不知道,哥哥焉壞焉壞的,就是想趁機刪除你的黑照。 遲涼波聽后,笑了笑,很是誠懇道:如果小煦喜歡的話,可以留作紀念,以后用來威脅哥哥利用哥哥也是可以的。 哪有你這樣的。 哥你快去煮面條,我和媽就等著你呢。 算了,不記得也很好,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一定是忘得不夠徹底,記得不夠深刻,才會又一次地、那么輕易就被他挑亂了心弦。 ** 自從得知她六點半就會晨跑后,習慣于七點四十起床的懶床老少年郝聲,定了無數個循環往復、震耳欲聾的鬧鐘瘋狂轟炸自己。 終于可以準時在她推開門的時候,眉飛色舞地和她說早上好,起得真早,一起去跑步。 在遲煦漾從家里回來第一天,他準時去找遲煦漾晨跑,看見了遲煦漾家門口有一大包扔掉的糖果,他很奇怪。 過期了。 郝聲笑了下,說:你很喜歡吃糖嗎? 也她看著他清澈見底的眼,話在喉嚨里轉了個彎,是比較喜歡的。 那我以后由給你買好不好。 遲煦漾沉默了會,含笑著,似乎很開心地說好。 然后,一起去晨跑。 郝聲本來是沒有晨跑的習慣的。 他都是夕陽落山的時候開始跑步,據他所說那時候看看天邊紫紅的天空,會感動會想要落淚但卻不會哭泣。 下午從花店買完花走到夕陽下,他告訴了遲煦漾自己的感受,她也贊同,然后他就問她見過最美的夕陽是是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 她說:我不會傷心,也不喜歡看日落。 有一天,小王子看了四十三次日落,但她是不會看那么多次日落的。 郝聲:也不一定要傷心才看落日啊,我們可以是欣賞落日余暉生機勃勃的生命力啊,你看,即使黑暗無可避免,它不也在拼命發著光嗎?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最后,她在快要消耗殆盡的夕陽下,這么輕輕地說道。 其實她騙了他,她也看過很多次日落。 高三的時候,她最喜歡獨自站在去往廁所的走廊拐角,眺望,仰視,環看目光能夠所及的彩霞。觀察著云層顏色的變化,猶如觀察了一朵花的生苞、綻放、枯萎、凋落。 這種感覺很奇妙,平靜如水,但又波濤洶涌,明明是碧波蕩漾,但巨浪卻不亞于海浪。 有一次她考砸了,從全校第五掉到十七,比上次少了八名,心中郁悶,她就跑到夕陽下,望著,而哥哥就默默地陪在她身邊,安安靜靜的不吵鬧,在她回頭的時候遞給她糖吃。 于是遲煦漾心情就好了些。 那時她是靠在走廊護欄上,高高馬尾讓她看上去清冽高傲,烏發枕著余暉順著重力流暢下落,紅色的繩結閃爍著明亮的光,棉質藍白校服恰好遮擋住她纖細的腰。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夕陽,整個人都透出幽沉的平靜,每處都寫著不可靠近的冷漠。 可當她接過糖,拆開糖,將糖紙放到他手上,將糖丟到嘴里,含著糖,鼓起腮幫子咀嚼,看著眼前高瘦的少年,彎起眉眼眸亮晶晶撲閃流光,笑得跟個月牙似的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要融進夕陽彩色的夢境里。 晚自習結束后,又呆到學校老師巡查快趕人的時候,她才提起書包,和朋友們回到寢室。 然后從書包里拿出哥哥給她買的一袋子糖,投喂給大家。 我要綠色的。李常蔭在她裝糖的瓶子摸索。 姜芽含了顆糖,咂砸嘴:我發誓我從小到大都沒吃過那么多糖。 你哥真的太喜歡送你糖了。 對啊,還是辣條好,在這個垃圾學校我都要淡出魂了。李常蔭抱怨。 那個我有魚仔要嗎?存在感一向低的曹荷弱弱地問。 要的要的。李常蔭和姜芽興奮地舉手。 就連在洗衣服洗得嘩啦啦響的易敏也探探腦袋:什么好吃的?我也要。 十點半過后,整個寢室都安靜下來,幾乎每張床都開臺燈學習,只有李常蔭拿起厚厚的書看。 遲煦漾拿出她的手機,查道題干看似簡單但思路就是死活不明朗的數學題,就收到了與姜芽本人風格一致的安慰。鋒利尖銳直戳人心,但同時又包容平和激人奮進??傊悄欠N干脆利落、效果卓著的安慰。依照李常蔭的吐槽,也就她們這樣心理強大的真心朋友才接受得了。 她好笑地回復她。 我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嗎? 我也覺得,李常蔭她們就是猶猶豫豫想得多,哼,還是我了解你吧。 我都看見你哥哥在走廊上安慰你還給你糖吃了。 遲煦漾微暖,笑容柔和。 那可不是,我可是個堅強的人我早就看出你們欲言又止的安慰了。嗚嗚我真是感動。我的狗子太愛她們的主人了。 滾(聲嘶力竭) 誰是主人狗子還分不清嗎? 你說嘍。 懶得理你。 對方不屑與她爭論這個小學雞的問題。 其實一開始我這個高度近視,遠遠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一起,特別是看背影就知道是帥哥美女,頓時興奮,結果發現是你和你哥,唉。 看到回復,遲煦漾胸腔里的心頓時失去控制猛烈一跳。 無聊。 高中她記得最清的就是黃昏時分走廊窗外的夕陽與一天之中飄來飄去的藍天白云。那時學了點物理的遲煦漾心想,如果把白云當參照物,或者移動腦袋,藍天也在飄移??磥聿贿@么不可改變的東西,也都在云彩里漂流,也都在人間搖搖晃晃呢。沒有什么是不可以改變的。其實如果把哥哥當做參照物,改變得最多的也是自己吧。 以后看來,高中除了人,除了試卷與分數,一切都是隨心所性,平靜安和的。 但大家都沒想到的是,自從正在上了大學,才開始懷念起了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