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夕陽看落日

    在哥哥離開后的不久，門被敲開了。

    吃水果嗎？

    郝聲將水果盤端到她眼前，睫毛忽閃忽閃跟落了雨露似的：我剛剛切的，很新鮮。

    我不愛吃水果。

    郝聲很輕地嗯了一聲，又滿臉燦爛：遲遲我們這樣好像偷情誒。

    滾。遲煦漾輕輕地彈彈他額頭。

    郝聲按住額頭，故意啊呦一聲。

    你喜歡我嗎？

    沉默片刻，她突然問道。

    喜歡，當然喜歡，喜歡得不得了了，只要一見到你，我就開心得像只金毛，不見到你，我就是被拋棄的流浪犬。

    遲煦漾盯著他的眼睛，虹膜透出淺淡的亮。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什么時候騙過你。郝聲耳根紅紅地說道。

    誒你別不信啊，郝聲在她旁邊搖尾巴，企圖討好她，我昨天都讓你占有我一次又一次，那可是我寶貴的第一次，我一直都給你留著，不騙你。

    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

    那現在？

    我讀書，你在旁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別吵我就好了。

    好吧。郝聲有點失望，他還想一直黏著她呢。

    遲煦漾拿起平板來看社科類的書籍，哥哥有kindle賬號，她也就不浪費直接用了。

    也許是受了母親的影響，他們一家人都很喜歡看書，只不過遲煦漾喜歡看電子書，而他們就比較喜歡看實體書。

    郝聲一直撐著下巴看著遲煦漾，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天吶他喜歡的女孩子怎么那么好看呢！而且還喜歡看書，蕙質蘭心，心地善良，成績優異，還把他干得下不了床郝聲越想，臉上紅霞升得就越多。她真好，可以和她在一起，他簡直就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

    找點事做，別光看我了。

    被發現，郝聲嘆了一口氣，充滿無限遺憾，只好乖乖地坐好，拿起手機，打開相冊，繼續看她?？蓻]多久他就無聊起來了，他劃了下手機，用余光瞥了瞥少女好幾眼，終于湊近她，撐起下巴睫毛忽閃忽閃：遲遲你在看什么書呢。

    別靠那么近。

    好吧。郝聲坐遠了點。

    遲煦漾拿起平板，返回給他看。

    。

    他好像聽說過，但當時完全沒有興趣，不過下次倒是可以去看看，爭取多個可以和和女朋友討論的話題。

    遲遲等下你看書完出去玩不？

    太熱，不想出門。

    好吧，郝聲失望地望向別處，不久又噠噠地走遠。

    遲煦漾抬眸瞟了一眼，便沒再注意了。

    但不久他又回來了。

    還抱著厚厚的一本書，笑嘻嘻地坐下來，遲煦漾感覺到沙發下陷，她用余光斜瞥了他一眼。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扯開嘴皮，露出四顆牙齒，笑容璀璨。

    我也和你一起讀。

    遲煦漾移開眼，平淡地嗯了聲。

    等遲煦漾看累了，伸伸懶腰，再看他的時候，他已經獨坐釣魚臺，頭被大魚扯得掉幀。

    她不免好笑，搖搖頭，坐好繼續看。

    又看了兩個小時，她再看他的時候，發現他正撐著下巴笑吟吟地看著她。

    與她視線相接的時候，他意外地沒怯場，而是眨眼向她發射了一個可愛的wink。

    遲煦漾面無表情地回看他：我要去煮飯了。

    遲遲我幫你。

    你會嗎？

    我可以學。

    打住，我可不想廚房被你毀了，你離我遠點。

    好吧我一定離你離得遠遠的。

    那我去煮飯了。

    遲遲我點了外賣。

    那你現在回自己家去吃吧。

    她怎么就不懂呢，他還不是想要和她一起吃嘛。

    遲遲。他委屈巴巴地跟在后面，但最后看了她一眼，還是乖乖聽話轉身離開了。

    金毛的尾巴都垂下來了。

    唉，要是會做飯就好了。

    郝聲在家吃著超可口的飯菜，這么想著。

    次日她吃了早晨買了點零食，回到家，他敲響了她的門。

    要吃餃子嗎？這可是我親手做的我學了學，其實也不是很難至少餃子做得不錯了。遲遲你要吃嘛，要吃嘛？

    她沒說話，生怕她不信，他又說：我試過了，沒毒。

    遲煦漾眼眸瀲滟著水光，好似有點訝異，但還是搖搖頭拒絕了，見他臉色暗淡幾分，但又極力維持嘴角笑容的璀璨，她面上有幾分不自然，說：下次吧，我吃過早餐了。

    那明天我再給你做。

    遲煦漾拒絕不了他的熱情，想了想，問他：現在七點半，我要去跑步，你去嗎？

    郝聲立刻揚起嘴角，神采飛揚：走吧走吧。讓你見識見識我的飛毛腿。

    遲煦漾切了聲，不屑挑釁道：那就看誰跑得快嘍。

    樟樹繁茂的葉子遮擋著晨曦，他們跑在樹蔭下的小道上，你追我趕，你來我往，最后體力耗得差不多了，竟然奇妙地達到了一個平衡，兩馬并駕相伴而行。

    跑了一段路后，郝聲沖她得意地揚起眉：跑嘍。

    遲煦漾驚訝地說道：你還有力氣。

    哈哈沒想到吧，遲遲這次是我贏了。

    遲煦漾冷笑，也沖上去，從他旁邊一飛而過：聲崽你比起你爸爸還差得遠呢。

    遲煦漾你等著。

    這三天，他們一起在粉店吃粉，一起取餐，一起吃飯，一起躺在沙發上，一起看電影，一起喝冰鎮可樂，一起在日升下晨跑，又一起在日落后散步。

    他試探性地牽她手，第一次被她回握，體溫與薄汗傳遞著互相的心跳；而她踮起腳尖，第一次主動親吻他的臉頰，他又像是一只被揉揉肚子的橘貓，別扭又害羞地動動腦袋，在她一碰即離，微笑著說了再見后，又迅速跑回家，一頭砸進被窩里，想著念著興奮著就失眠了整個上半夜。

    他們可真像一對情侶。

    姜芽還吵著要他們當場結婚。

    如果你結婚，這房子就是我隨的份子。

    姜大小姐，為了這房子，那我肯定得結婚。

    **

    自從和郝聲去超市買了避孕套，遲煦漾出門的次數更加頻繁了。

    問她她便說是去找朋友玩。

    后來便告訴他們：好消息，媽你女兒，哥你meimei，我找了份兼職。

    高薪，輕松，每天兩小時。

    唯一不好的就是離家遠。

    所以有時候我會到豆芽家住一下，不過放心，我會按時報平安的。

    每天早上七點和哥哥跑完步，吃完賢惠哥哥煮的各類早點，便出門坐車找豆芽玩去，其實也就是和郝聲鬼混，下午五點，她便出門，上燒烤店二樓，給許琴心小朋友上課。

    有次補完課，她提起包包準備離開，許琴心堅持送她，一路上說說笑笑，然后就很驚喜地見到了他。

    在門前圍起的大樟樹下，站了一個少年，一手插著兜，手里捧著玫瑰，正看著車流，似有所感，他回頭，沖她揮揮手，笑得陽光燦爛。

    許琴心小聲地哇哦了一句，星星眼里滿是八卦。

    他小跑過來，遲煦漾依稀看見金燦燦的尾巴在搖。

    許琴心看了遲煦漾一眼，見她好像認識還不反感這個要送玫瑰的小哥哥，她就壞笑著往旁邊退了幾步，讓出位置給這個疑似追求者的人，還不忘好奇地盯著他們。

    遲煦漾拉過郝聲，湊近他的耳朵竊竊私語：你怎么來了。

    情侶送花很正常。

    遲煦漾一愣，見他假裝毫不緊張但耳根卻紅得似滴血夕陽，她笑了笑，接過玫瑰。

    身后一直吃瓜的許琴心就捂眼哦豁一聲，然后就見小jiejie抱著玫瑰回頭，沖她揮手道別。郝聲在一旁笑容燦爛，也對著她揮手道別，幅度動作和小煦jiejie的不說完全相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吧。

    他們是手牽手回去的。

    親親摸摸了會，郝聲打開家門，就看見一男一女。他們穿得很正式，西裝革履與套裙，藍與黑的配色讓他們看上去格外嚴肅。

    就這么，他們見了家長。

    遲煦漾抱著玫瑰花，慌張了一瞬，便面色坦然，禮貌地打了招呼。

    他們也笑著回應她，只是隨意說了句聲聲朋友啊，就也沒再過問她的身份了。

    然后是當著她這個外人，對兒子的親切問候：最近怎么樣？錢夠不夠用？要不要我們再打幾千？

    遲煦漾明顯感覺到郝聲在他父母面前，與以往都不相同。

    郝聲嘴角一直揚起微笑，很淺很淡。

    爸爸mama，我都夠了的。

    然后他們相視，卻無話可說。

    那沒事我就和你媽去公司忙了。

    然后，他們就走了。這期間一直都未曾在意過問兒子家突然多出的女孩。

    郝聲他爸媽好像是領導。

    郝聲笑容僵硬地站在原地，待他們關上門，他又恢復了絢爛的笑容。

    遲遲你不是說要看恐怖片嗎？他走到沙發上，拿起擱置在茶幾上的手機，打開瀏覽器，邊查邊說，唔我覺得招魂有點無聊，重復的情節有點多，安娜貝爾也看過了讓我查查還有什么好看的

    接著他又說了幾部日韓恐怖片。

    我都看過了，也沒什么意思，遲煦漾按著他的手心說，不如我們去做些普通且日常的事情吧。

    晚上，他們沒看電影，而是前往河邊吹風。

    城市霓虹燈五顏六色地閃爍，天上的星斗暗淡無光。他們并肩踩在黃色的盲道上前進，陸風將頭發吹向河邊，撲在她的右臉上。

    但她卻毫不在意。

    以前我放學回家就喜歡走這條路。

    雖然這條路遠些，但我可以看很久的河。

    那你呢？有沒有走過這條路呢？

    他側臉看她。

    我沒來過這里。

    遲煦漾回答。

    那下次有機會可以來走一走。

    特別是下午放學，橘粉藍黃的夕陽平鋪在靠近河面的天邊，而余暉灑落河面，光影匍匐在平緩的街道。天邊偶然飛過的白鳥帶走落日的色彩，地面溫暖的溫度烘烤著鞋底，大道車流不息，街道人影散亂，將地面切割成一道又一道的明亮與陰影的區域，而我總是一個人背著書包踩著盲道，一步一步走向前，穿越人群，踏入光潮，夕陽光斑里，仰頭看落日，就特別感動。

    那的確很美呢。遲煦漾將目光投向河面沉沉的黑夜。

    遲遲，我們下次來這看看好嗎？

    郝聲轉身，捧起她的臉，拂去貼在她臉頰上凌亂的發。

    下次我們一起看落日一起看夕陽一起在余暉里散步。

    遲煦漾沒躲，也沒回答，只是仰頭閉上了眼。

    卻傳來輕聲低笑，遲煦漾感覺自己的額頭被另外一個額頭碰上了。

    遲遲我想要一個擁抱，可以嗎？

    他低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上了她的額頭，遲煦漾一愣，原來他靠近只是要一個擁抱。

    遲煦漾伸手擁抱上他的腰，他怕癢地躲閃了下，見她又松開了，他又握住她的手，清爽但羞澀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回蕩：我只是有點害羞。

    現在我會乖乖的不亂動。

    他輕輕地將她的手拉到他的腰間，努力克服著緊張。

    所以，現在，請你給我一個擁抱吧。

    遲煦漾嘴角上揚，伸手抱著他，緊緊地抱住他，堅決而又用力，不讓他有一點逃脫的機會。

    霓虹燈璀璨奪目，高樓大廈點亮街道。漆黑的馬路幾輛車呼嘯而過，稀稀落落幾個人從他們身旁經過。

    樹影散落，微弱光影里，一輪模模糊的月盤沉入對岸河堤。

    晚風吹起路邊樟樹的柔發，一對男女久久地相擁。

    謝謝你，郝聲先松開了她，他看著她，認真地說，你的擁抱真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