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好，就這么定了。

    主位的年輕男人打斷匯報，也不管匯報人愕然的神情，轉而看向一旁，加個好友吧，方便聯系。

    釘釘？

    男人笑得彬彬有禮，微信我掃你。

    柯以川本想從這人臉上看出什么來，可惜這廝裝模作樣慣了，面上天衣無縫。

    連添加好友的申請上都一絲不茍地寫著：任行

    交換完聯系方式，任行伸出手，后續文件我會發給你，柯老師辛苦。

    等人走遠，助理姜禾劫后余生般長出一口氣，果然還是要柯老師出馬，任行出了名的難搞，沒想到這次PPT沒看完就定了。

    湊巧罷了。

    姜禾擺擺手，要不是您幫我改了分鏡，今天還不一定這么順呢。

    柯以川并不認這份功，只拍拍他的肩，小伙子自信一點，你直接下班回去吧。

    姜禾喜滋滋地向他道別，背著電腦一溜煙沒影了。

    手機震動了幾下，是任行發了幾份壓縮包和PDF。

    柯以川公事公辦，收到。

    他看著對話框一陣恍惚。

    明明小心避開了所有與他相關的東西，卻忘了他們這些企業家本就是一個圈子的。

    都過去多久了？

    兩年了。

    任行成為前任已經兩年多了。

    還放不下嗎？

    他心亂如麻。

    這支視頻后續還要接觸很多次，柯以川不想這么頻繁見到前任。好在姜禾從學生時代就跟著他，許多年下來已能獨當一面，柯以川對他十分放心，借口指導新人，把工作盡數交給了他。

    哪知項目進行大半，姜禾發來求助，有一段鏡頭重拍多遍，對方始終不滿意。

    柯以川看過原片，告訴姜禾：你跟他們再約個時間，我過來拍。

    姜禾十分自慚，柯老師，這會還來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

    這事原不是他的錯，以任行的脾氣，大約是對他不肯露面有所不滿，不跑這一趟他不會罷休。

    到了日子，柯以川早早到達現場，秘書端來茶點，態度殷勤，說主角有事遲來，勞煩他等待。

    這一等將近兩個小時，任行姍姍來遲，笑容得體，向他表達歉意，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乱源哪懿恢浪怯幸庹垓v人，也不生氣，與他對了分鏡與臺詞，才調整布光，架好機器。

    這人生得好看，五官深邃，燈光略加修飾，更顯得一雙鳳眼勾人，在鏡頭里都難掩鋒芒。作為本市年輕有為的企業家與藝術家，任行面對鏡頭向來自在，加上這類宣傳片臺詞不多，這段一條就過，柯以川再補幾個鏡頭就可以收工。

    拍攝五分鐘，等人倆小時。

    收拾器材時任行過來找他，說是記錄家庭活動，想借相機。

    他這樣實在逾矩，也就是柯以川好脾氣，問道：要拍視頻還是照片？

    嗯視頻。

    他自己有一臺A7R3拍視頻正好，近期忙于工作交接，沒再接私活，閑置許久，于是柯以川說：明天我讓人送來。

    任行好像終于知道過分兩字怎么寫了，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去你那拿。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柯以川腦子里后知后覺蹦出四個字。

    圖窮匕見。

    他不知道任行到底要做什么，直覺有些不好，可惜他這會兒思維遲鈍，一時想不出如何拒絕，最終糊里糊涂上了任行的車。

    兩人一路無話，任行沒有別的動作，柯以川也不想再與他多有接觸，匆匆上樓取了相機包，告訴他cao作方法。

    相機用完放到工作室就可以。

    任行本在低頭擺弄相機，聽完這句話似笑非笑地抬頭看他，柯老師真是大忙人。

    他這副神情下說的話總有另一個意思，不過柯以川無意深究，只與他寒暄告別。

    等看不見任行的車影，他才慢吞吞上樓，今天的素材剪完這個項目就基本算完成了。

    就不會再有交集了。

    他輕輕嘆一口氣。

    等到視頻剪完打包發送時，手機震動起來。

    是姜禾。

    柯老師救命！之前那段街景的延時素材少了，當時卡滿了后面沒錄上，你那還有備用的嗎？

    柯以川想了想，應該有，你們先忙別的，我剪完發你。

    那邊姜禾千恩萬謝地掛了電話，他去存放相機的柜子里找那張卡，猛地想起那張卡在借給任行的相機里。

    那張卡

    柯以川有點不安，猶豫著發消息給任行。

    那邊很快回了消息：是的，我拿過來吧。

    看來對方還沒看相機，柯以川松了一口氣，回道：我來找你吧，你什么時候方便？

    那邊過了會才有動靜。

    還跟我客氣呢？

    哪怕時隔兩年，隔著文字，他腦子里依舊不受控制地播放任行說這話時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柯以川有種難言的心慌，看著屏幕正思索怎么回復，那邊又說：我過來了。

    再推辭就太刻意了。

    他總是事與愿違，越不想與任行有交集，越是有來有往。

    任行來得比想的快。

    柯以川接過相機，我換張卡給你吧。

    不急，你先忙你的。

    柯以川惦記著沒剪完的片子，也沒跟他客套。

    甚至連杯水都沒給他倒。

    任行坐在沙發上看著他，身體里沸騰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在胸口冒著小泡。

    沒出息，為了這么一個人。

    他當然知道那張卡里有什么。

    是去年底的畫展。

    畫面中他被簇擁著，在觥籌交錯中談笑風生。

    任行若是知道那一眾舉著鏡頭的觀眾中有他，絕不會讓他這樣全身而退。

    最起碼得讓他

    任行上下打量著柯以川，他正戴著耳機，專注地盯著屏幕，對他的視線一無所覺。

    這次是你自己送上來的。

    這段延時素材前期條件不錯，現在處理起來并不麻煩。

    調色渲染只用了二十分鐘。

    姜禾在那頭的把各種跪謝的表情包發了整整一個屏幕，柯以川忍不住笑笑。關上電腦他才發現任行還在，此時他臉上的笑意尚未褪去，回頭正撞上任行的目光。

    沉甸甸的目光仿佛能看破一切。

    柯以川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他沒有面對前任的經驗，只想迅速結束這次會面。

    我找張新卡給你吧。

    房間里裝了地暖，外頭積雪未融，里頭卻溫暖如春?？乱源ù┝思捤傻亩绦銽，不倫不類地搭了一條沙灘褲，隨意扎著頭發，赤腳在房間里翻著柜子。他在家里不愛穿鞋，當年任行怕這人著涼，又知他懶得打掃，特意選了短絨地毯。

    這地毯如今還鋪在地上，因為打理上不上心，不少地方已經干癟結塊。

    任行盯著他的背影，心頭一陣無名火起。

    是啊，對他的東西，對他，這人什么時候上過心？

    分手后，他沒有換工作，沒有換住址，連號碼都沒換。

    第二天沒翹班，連遲到都沒有。

    好像他是他生活中無足輕重的一部分，就跟這塊破地毯似的，舊到這個地步他都懶得騰出時間去扔。

    任行恨得咬牙切齒。

    憑什么？

    分手之后他輾轉難眠日夜顛倒，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難受，柯以川也得難受。

    于是任行咧了咧嘴，明知故問：原來的卡不能用嗎？

    那毫無防備的背影頓了頓，那張卡我很久沒整理了，有些之前拍素材還不能刪。

    這樣啊，他盯著那背影不慎露出的一截脖頸，拖長了聲音，小心踩在地毯上慢慢靠近，那些不能刪的素材

    柯以川翻找到那張備用的sd卡，轉過身來。

    雙目相對，別有用心的人亮出了尖牙。

    是因為有我嗎？

    話音剛落，任行在他臉上看到了來不及掩飾的狼狽與驚慌，不由得一陣暢快。

    我們已經分手了，麻煩你離我

    分手？任行冷冷盯著他，分手一年還跑到前任的畫展上偷拍。這就是你說的分手？

    柯以川無言以對，只能難堪地別過臉。

    兩人在沉默中對峙。任行借機巡視著這個人，兩年了，他真的一點都沒變，情緒起伏時依舊會緊緊抿住唇角，眼睫低垂。

    任行知道，若是此時去握他的手，還會發現這人十指正悄悄掐著掌心。

    他還知道，一旦剝開這件寬大的T，那雪白的肌膚就會因寒意泛起細小的漣漪。從前每一次自己弄狠了，把他逼到無路可退，這人就會側過臉去，以為這樣就可以藏起那張沉溺在情欲中的臉。

    可他哪里明白，那截白皙的脖頸，顫動的喉結，因攀附而深陷的鎖骨，還有壓抑的喘息，就像最好的情藥，自己恨不能把人拆開了，揉碎了，吃進肚子里。

    兩人靠得很近，鼻息間都是那股熟悉的味道。任行幾乎立刻就有了反應。他有些動情，湊上去親吻他。

    松開！

    任行恍若未聞，惡狠狠堵住這張嘴，牙關緊咬，他的手便從衣服下擺伸進去。

    直到那根guntang的東西帶著濕意貼在他大腿內側，柯以川終于慌了，這人是來真的。

    他臉色蒼白，一把推開任行，你發什么瘋？

    我瘋？任行看著他倉皇的背影咧了咧嘴，兩步追上去把人按在沙發上，柯以川，你喜不喜歡我？

    柯以川言簡意賅：不。

    任行火冒三丈，冷笑道：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治治你這自欺欺人的破毛??！

    那條沙灘褲一扯就掉，任行把他握在手里，熟稔地揉搓taonong起來。

    兩具身體從前積累的默契使得條件反射要比理智迅速得多，如同從前每一次那般，柯以川的腰很快就軟了。

    任行就沒見過比他還敏感的人，他想重新吻住他，卻被偏頭躲過，他的吻便落在愛人泛紅的頰邊，他抱住他輕輕顫抖的身軀，去含咬那雙耳垂，用含混不清的問句索取愛意。

    以川，你喜不喜歡我？

    可他的愛人緊閉雙眼，像被冰雪封住了唇舌。

    他們明明近在遲尺，卻相隔甚遠。

    說你喜歡我。

    愛欲熬得人雙眼發紅，任行咬住他肩頸，緩緩頂了進去。

    那碩大的物什讓人漲痛難耐，柯以川被他禁錮在懷中掙脫不得，兩腿亂蹬，難受極了，終于忍不住小聲說，你輕點。

    這句示弱起了反作用，任行握著他的腰狠狠往前一頂。

    柯以川猛地繃緊了，不知是疼還是什么，他的雙手攀附在他胸口，張著嘴無聲喘息著，像一只不諳世事的小獸在尖牙下露出雪白的脖頸。

    久違的快感讓人失神，任行看著這人在自己懷里止不住地發顫，那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從脊骨一寸寸爬上來，他想一口咬住那截喉管，讓他撲騰掙扎，最終在自己嘴邊屈服委頓。

    他貼在他耳側，鼻息guntang，語氣狎昵：叫出來，以川。

    不。

    他被頂弄得雙目迷離，內里痙攣著，竭力發出一個清晰克制的音節，卻像哽咽，像喘息。

    任行幾乎有些失控，身下的力道一下大過一下，壓在他身上喘著粗氣，那緊致包裹的快意銷魂蝕骨，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這不是還喜歡我嗎？嗯？

    粘稠的水聲是上好的情藥，情欲灼灼燒斷理智。

    柯以川不肯認輸，咬著唇不出聲，眼尾是旖旎的紅痕，睫邊洇著水光，在他身下閉著眼搖頭。

    任行有意要他難受，抬起他一條腿頂了進去，不喜歡你咬那么緊干什么？

    柯以川知道自己不能像個娼妓般迎合，卻被席卷的歡愉吞沒。

    他被恥辱和情欲割裂成兩半。

    最起碼不要求歡。

    他緊緊抓著任行的衣襟，像海難中抱著一塊漂浮的木板。他被壓進逼仄的沙發里，無路可退，任他魚rou，只能咬著牙將所有喘息吞進肚里。

    你看著我。

    任行去頂弄那塊要命的軟rou，掐著他的下巴，指腹捻開那雙柔軟的唇，食指去攪弄他的齒舌。另一只手熟練地找到敏感點去揉搓taonong，他知道怎么才能讓這人在自己手里失控。

    柯以川被逼得睜眼，他眼神渙散，生理性的淚水浸濕長發，一路從頰邊蜿蜒下脖頸。

    這張臉上終于露出了讓任行滿意的神情，濕紅的雙唇半張，臉上似歡愉似痛苦，仿佛在渴求這場云雨永無盡頭。

    那雙水霧迷蒙的眼倒映出任行的影子。

    就好像，他正難以克制地愛著他。

    從前每個愛壑難填的夢里，他都是這副神情。

    任行動作越來越快，在他身體里狠狠抽插著，幾乎要把人逼瘋。

    他像無數次在夢中那樣問他：以川，你喜不喜歡我？

    柯以川在他身下繃成一張弓，緊緊絞著他，破碎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關溢出，他在痛苦與極樂間痙攣著，發出無意識地呢喃：任行

    那白濁的液體甚至有幾滴濺到他臉上。

    任行只覺得腰背酥麻，借著仍在緊縮的甬道沖刺，最后關口他緊緊抱著愛人，吻住那雙久違的唇，恨不能把他的骨血揉碎了與自己融合。

    房間里曖昧的喘息和家具晃動的聲響漸漸平息。

    一片寂靜中，那聲音喑啞帶著尚未褪去的情欲，他說：任行，是你提的分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