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盛若蕙病愈之后第一天出現在課堂上,眾人蜂擁而上好奇地詢問。 奇怪的是,宋譚今日也來了,盛若蕙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含糊地應付著他們,其他人見盛大小姐難得那么好說話,也稀奇地圍觀上來,盛若蕙側過頭,隔著重重人群與宋譚對視一眼,宋譚原本支著腦袋,接著趴到桌子上,唇珠以下半張臉埋在肘彎里,不過能看出來他在笑,眉眼彎彎像兩輪月牙一樣。 盛若蕙心中一跳,周圍人好像都沒有發現他二人的異常,耳邊吵吵嚷嚷的,她眼神微微發直,然后怕被別人發覺異常,迅速收回了視線。 課上,張先生先是關懷了一番她的身體,來來回回客套幾句后便正式開始上課。 眾人翻開書本到二十五頁,開始大聲朗誦,若蕙缺了好幾天的課,成了先生重點關注的對象,好在上輩子背的東西還能記得,所以當張先生提問的時候,她立馬就能回答出來,張先生夸贊了兩句,說原本以為盛若蕙臥病在家,缺了好多天的課,打算幫她查漏補缺,現在看樣子沒有那個必要了。 盛若蕙笑了笑,重又坐下來。 緊接著,宋譚又被叫起來,他背得磕磕絆絆,與若蕙的表現形成鮮明對比,被張先生揪著訓斥了一頓,然后才坐下去。 盛若蕙察覺到左邊有人盯著自己,但張先生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所以她一次都不敢看過去,直到張簡走到后排才慢慢側過頭果然,宋譚正明目張膽地撐著頭看向這邊,也不怕被人發現。 盛若蕙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專心上課,然后不再管他。 課間休息的時候,盛若蕙和幾個處得要好的朋友在前庭踢毽子,她四肢不勤,前世待在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體能也不太好,如今這習慣居然跟著靈魂帶到了這具身體內,才踢了兩下便又飛了出去,盛若蕙跑去撿毽子,起身卻看見房漪帶著身后的小跟班走過來,一副要挑事的模樣。 盛若蕙,怎么生完病回來毽子都不會踢了。 房漪是皇帝的第六個女兒,生母淑貴妃,人稱六公主,是皇帝最喜歡的女兒。 六公主從小便受盡了萬千寵愛,與宋譚盛若蕙他們是同屬一類人,性格嬌橫又刁蠻,只是她惹不起宋譚,卻看盛若蕙特別不順眼,開學第一天便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盛若蕙也看她不順眼,又覺得這對表兄妹總是跟自己過不去,所以總把這二人當作是一伙的。房漪與她明里暗里斗了不少回,從學業到到家世,盛若蕙自然不能跟一個公主比家世,其他的倒是可以平分秋色,盛若蕙歇在家幾天,錯過了許多課業,按理來說應該對新課程不知所措才對,方才卻在課堂上出盡了風頭,她這當然是按捺不住了。 盛若蕙沒有精力和一個小屁孩吵架,拿起毽子就走,看都不看她一眼,房漪倒是來勁了,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喂,你別走 你干什么?徐瞬看熱鬧看得正起勁,忽然瞥見身旁的人起身。 宋譚幾步上前鉗住房漪的手腕,怒目而視。 滾。 房漪被他唬到,她也想不明白為什么宋譚會幫一個外人,又覺得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男子這么呵斥倍感無面,瞬間眼淚盈睫,掩著臉哭哭唧唧地跑開了。 宋譚回過頭看了一眼盛若蕙他們,說了一句:你們繼續。坐回了臺階上。 這不禁是把盛若蕙看呆了,把其他人也看呆了,宋譚什么時候轉性了,竟然幫盛大小姐解圍,天吶。 中午一到,學子們都乘著自家的馬車回家用午膳,盛若蕙上午吃了好多零嘴,肚子壓根不餓,于是吩咐丫鬟晴兒告訴車夫中午不回去了。 宋譚見她不回家吃飯,于是說要帶她去附近集市逛逛,盛若蕙欣然應允,二人背起挎包出了書院,一路穿梭在街頭巷尾。 宋譚牽著她的手來到一個胡同,胡同昏暗,隱隱傳出清脆的響聲,里面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喝彩和唏噓之聲,走進去一看,陰影里正蹲了幾個小孩,徐瞬等人都沒回家,放學出來幾個公子蹲在胡同里玩彈珠。 徐瞬聽見腳步聲抬起頭,見了來人一臉驚異,這宋譚怎么把盛大小姐也帶來了。 宋譚從包里翻出一個錦囊,擺在眾人眼前晃了晃,錦囊里傳出清脆的響聲,徐瞬他們看直了眼宋譚手里從不缺漂亮的彈珠,一般看中哪個姨娘的玉鐲子就扔到地上摔碎,然后拿著殘骸去給工匠們打磨做成彈珠,有時就連他爹的瑪瑙都不放過。 徐瞬看中了幾顆,一直想要贏過來。 宋譚挑出一顆彈珠交到盛若蕙手上,讓她先玩。 若蕙轉了轉手里的彈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光澤,盛若蕙有些不忍弄臟它,但還是慢慢蹲下身體,盯著滿地星羅密布的彈珠閉起一只眼,按照規則,只要用自己的彈珠把別人的彈珠彈到那個小坑里就可以了,她看學院里其他公子們玩過。 若蕙趴在地上,也不管新衣裳臟不臟,一手支著滿是灰塵的地面,側著腦袋,視線平行地面,拇指指甲和食指指腹抵著粉紅色的彈珠,輕輕一使勁,那東西飛速滑過地面,沿路和其他彈珠相互碰撞,最終一個也沒進去,那顆粉白色的彈珠就和別的彈珠一樣靜靜停在那里,最終被徐瞬收入囊中,盛若蕙有些喪氣地搖了搖頭。 規則上來說只要一直進就能一直彈,直到失誤換下一個人,輪到宋譚上時,場地里的漂亮彈珠早就被徐瞬贏得差不多了,他腰間沉甸甸地掛著錦囊,滿得好像快要溢出來,徐瞬倒不是特別中意那枚粉白色的彈珠,到手后一直用它,現在灰撲撲地躺在地上,宋譚把它打了回來,用衣袖擦干凈還給盛若蕙,叫她收好。 幾人玩了幾場,抬頭見天色已晚,各自收了東西。街道兩旁都是小吃攤,宋譚帶她來到一家云吞店,點了兩大碗餛飩,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又找攤主要了一瓢水,兩人一齊洗干凈手,坐到長板凳上唏哩呼嚕吃起來。 下午丹青課若蕙畫了一匹狼,她本不擅長丹青,但是圖中這效果已然很不錯了,傍晚放學宋譚還拿著她的畫和自己的對比了一通,發現自己的畫壓根沒臉見人之后悻悻然還了回去。 盛若蕙閉著眼睛靠著車廂,回憶著宋譚當時的表情,嘴角無意識的上揚。 母親母親 盛若蕙下了馬車后撒足狂奔,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和他們分享。 盛夫人老遠聽見女兒歡呼雀躍的聲音,若蕙揮舞著手中的畫紙,忽而瞥見父親身旁站著一名青年,視線不禁一凝,腳步放緩,周遭霎時安靜下來。 那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襲青衣,身姿挺拔堅韌,如同雪中青松,在這瑟瑟秋風中格外矚目。 過來。 盛將軍沖她招了招手,盛若蕙艱難挪著腳步慢慢蹭過去,她將臉貼在父親的大腿上,盡量不去看身旁的青年。 盛將軍刮了刮她的小瓊鼻,笑盈盈地問道:父親想給你找一位家教先生,你覺得郭公子怎么樣? 郭北赴京趕考,明年春闈之前都要暫住在將軍府備考,吃穿用度皆蒙受將軍府照看,君子不吃嗟來之食,郭北今日找到盛將軍,提出要幫忙干一些雜活,盛將軍思前想后,覺得教一位讀書人劈柴掃地實在過于暴殄天物,發現女兒還缺個家教先生,倒是覺得可行。 郭北是鄉試解元,這么多天安安靜靜地住在后罩房,沒有分毫逾越之舉,可見品行端正,況且女兒也喜歡,由他來教導正好。 盛若蕙木著一張小臉,想到那日在后罩房聽見的yin聲浪語,臉色有點發青。 她怎么會不了解父親的想法,若是貿然拒絕豈不會打壓了讀書人的骨氣,倒不如找點事情給他做做,只是 盛若蕙有些不對勁,平日看到郭北都是歡歡喜喜地向人家打招呼,和人家聊天,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今日怎么一反常態了。 盛夫人覺察到女兒的異常,但為了不失禮于外人,指了指她rou手里緊攥的宣紙,溫柔笑道:這是今日的課業么? 若蕙應了一聲,將手中的畫交給大人。 盛夫人和盛將軍欣賞了一番,就聽父親夸贊道:這條犬畫得真是栩栩如生。 盛若蕙實在不好意思點破父親。 盛家實施鼓勵教育,字如其意,就是做了一點小事都會夸贊孩子,從小培養孩子的自信,即使盛若蕙畫得四不像,盛將軍和盛夫人照樣能昧著良心夸出花來。 盛將軍把畫傳給郭北,郭北捧著畫細細評鑒,忽而笑道:小小姐筆墨精妙,這匹灰狼畫得生動傳神,假以時日定能有大作為。 盛將軍露出困惑:先生怎知畫的是狼? 郭北彎了彎唇,指著狼的尾巴,解釋道:上豎是狗,下豎則是狼,狼的耳朵垂直豎立,眼神兇惡,犬類則相反,畫畫講究以形寫神,形神兼備,千金可謂聰穎。 盛若蕙聽見這話,眼睛微微發愣,模樣顯出幾分呆滯,其實這畫狼的技法還是上輩子郭北教她的,也不知他看見畫的那一刻,會不會察覺到幾分熟悉呢? 當年新婚燕爾,她偶然得知郭北不僅文章寫得好,一手丹青更是傳神,于是就纏著他教自己丹青。當時郭北溺愛她,每次濃情蜜意之后都要手把手教授技巧,一室暖黃色的燈光下,夫婦二人親昵地依偎在一起,指導之間溫熱的吐息噴灑在敏感的耳廓和脖頸間也不失為一種閨房樂趣。 只是如今看來這份情意又摻雜著多少真假,這也就不得而知了。 她學什么都半吊子,學了幾天就半途而廢,未曾領悟過精髓,哪比得上右相一雙丹青妙手,自己那點本事在他面前不過班門弄斧,壓根不夠看的,真是難為他想出那么多好話。 盛若蕙冷著臉,依舊不為所動。 盛夫人又看了一眼畫作,滿意點頭:不錯,沒想到先生不僅文采好,對丹青也是頗有見解。 郭北一臉謙遜:夫人過譽,北不過略知皮毛。 盛將軍非常滿意,于是郭北當若蕙家教先生這件事就這么敲定了。 適當的修改了一點劇情和人設,原來的設定太變扭,宋譚會變得更體貼懂事一些,郭北寫得落魄一點壞一點,這樣寫rou更香,反正現在兩個男主還沒有前世的記憶,未來大概會有雄競場面,想看小柿子打北北的扣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