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05
番外 05
看見鏡子里的自己,熊霽山多少還是有些不習慣。 他臉上從左眼角到下頜的那條蜈蚣已經沒了。 伴了那么多年的疤痕如今只剩下淡淡痕跡,看上去祛疤的部位和黝黑膚色有些差別,不過摸上去手感已經是平整的了。 春月很喜歡摸他去了疤的地方,說好像嬰兒的皮膚。 左眼的問題熊霽山也去處理了。 是竇任一律師朋友介紹的眼科專家,在港城,熊霽山前后過去做了兩次手術,雖然視力無法恢復如以前,但也足夠日常使用了,就是夜視時比較模糊,得多依賴右眼。 胸前那道割rou紋身還在,春月沒要求他把這一道紋身也熨了,不過他自己熨臉的時候問過醫生,對方說這個程度的疤痕要完全去除太困難了。 而背脊一大片被火樹燒出來的疤痕,他沒打算去掉。 他有別的打算。 房間門被叩叩敲了兩聲,竇任在門外問:喂老熊,你換好衣服了嗎? 熊霽山邊取了白色襯衫套上,邊應著他:差不多了。 今天有重要事,得穿得比較正式。 黑色西裝外套和褲子都熨得筆挺,但領帶他打來打去都弄不好,確實不擅長。 他索性拎著領帶直接走出房間,同樣穿著正式的竇任和烏韞已經在走廊上候著。 好笑的是,這兩人也和他一樣,手里捻著條領帶。 三人活了這么些年都沒怎么正式穿過西裝,更別說打呔了。 竇任睇了他一眼,明知故問:你也不會? 熊霽山:嗯。 其實有視頻教的烏韞低聲咕噥。 那你怎么不跟著學?順便可以教我們。竇任調侃道。 烏韞不搭理他了,邁腿走到走廊尾端的房間門口,敲了敲:jiejie,我們都準備好啦。 房間內沒人應,但很快房門被拉開,春月從內走出。 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在她身上的黑色連衣裙好似一朵倒扣的黑暗曼陀羅,走動時裙擺如花瓣在風中輕晃,襯得她一雙筆直雙腿白皙泛光。 春月蹬了蹬腳上的黑短靴,掃了三個男人一眼,問:你們都拿著領帶是要干嘛? 烏韞搶了個第一,趕緊把手里的領帶遞過去:jiejie,我不會打呔,你幫幫我嘛。 春月倒沒拒絕,接過領帶,低頭。 這事烏韞天天干,像只被馴服多年的狗崽乖乖低下頭,等春月給他系上領帶。 春月十分熟練,手指一翻一拉一調,已經打了個很漂亮的結。 竇任也走過來,遞給她領帶:我呢? 白了他一眼,春月也接過他的領帶。 還沒等她開口,竇任已經低下頭,幻想著眼前是他的小新娘給他系領帶。 以前他們去吃一些有dress code的餐廳,也是春月替她打呔。 晚上回酒店,領帶還能做很多很多事。 綁在手腕上,蒙在眼睛上,或者像狗圈一樣箍在他的脖子上,春月扯一扯,他就乖順地跪在她身下給她舔。 最后輪到熊霽山。 高大的男人彎下寬厚背脊,一動不動,和前面兩只小狗沒差。 春月認真給他系好,再幫他把領子整理好,輕聲問:你之前沒穿過西裝? 沒有,在那種地方,沒機會。熊霽山聲音依然沙啞。 哦,好啦。春月最后還幫他把西裝外套扣上。 四人從狹小的旅館樓梯踱步而下。 樣貌各有特色的男人個個腰窄肩闊,被他們護在中間的黑發女子臉蛋嬌俏,黑眸朱唇,無論男女都是一身黑,壓迫感極強,氣勢十足,把小旅館的老板看呆了眼。 這偏僻山區的小鄉鎮里哪曾見過這樣的陣仗? 天有點陰,車前玻璃時不時會灑上銀粉般的細雨。 還是熊霽山開車,這段路他跑了幾次了,無需導航都能找到方向。 上了車的春月安靜看著窗外往后倒退的山景,后座的兩個年輕小伙一開始還吵吵嚷嚷,但越來越近目的地,兩人也安靜了下來。 今天是金先生的葬禮。 車子開到金家的殯儀館時,門口空地上已經停了許多輛黑色轎車。 金先生的手下們身穿白衣戴黑紗,平日他們都已經干慣了這種活,來客車輛在他們有條不紊的指揮下一一停放整齊。 春月眼尖,隔著幾輛車就看見了一輛眼熟的黑色奧迪。 熊霽山也看見了,沉聲道:他今天也來了。 嗯,真沒想到啊。春月撐在臉畔的手指敲了敲頰骨。 一行四人下車后往主館走,有人替他們胸口別上了純白絹花。 平常人家收的是紙幣帛金,來到金先生這兒,收的全是金條金塊金擺件,金燦燦的塞得保險柜滿滿當當,幾名下人把塞滿的保險柜闔上,拉去別的地方藏起來,另外幾人會立刻拉個空的保險柜過來替上。 春月給了三塊金條,而烏韞今日代他老豆出席,光是他一人就拎了一小箱金子,沉甸甸的,手指都被勒出了紅痕。 靈堂的布置很簡單,挽聯高懸,哀樂低鳴,正中央的黑白相片是小老頭子身穿唐裝、一臉笑嘻嘻的樣子,整體氣氛倒沒那么凝重。 靈堂內坐了個半滿,來客有一半是黑鯨的人,另一半是其他獨立殺手,有些春月能認得臉,有些不能。 殺手與殺手之間難免偶爾會起沖突,但今日來這的人就算有什么血海深仇或利益沖突,都必須要先放一放。 逝者為大。 春月沒見到林亞婆的身影。 能理解,畢竟最后還是林亞婆用藥送走了受盡疼痛折磨的金先生。 收到訃告后的第二天春月去了林亞婆家,小老太婆面容有些憔悴,但精神還行,坐在搖椅上搖搖晃晃,眼睛定定望著一個地方,好似那里站著誰在同她說話。 老頭走的時候在笑,說總算能睡個好覺了,林亞婆說。 有客到 在一道道打量的目光中,春月朝前方的玻璃棺材走去。 賓客分坐兩邊,右邊第一排只坐了一人,是她很熟悉的背影。 好笑的是男人身后的第二排無人敢坐,像是怕一坐下就要被閻羅取了性命。 阿九沒在位子上坐,和其他護衛一同站在旁邊的過道上,見到了春月,他又是眨眼睛又是抿緊唇,一副很想打招呼但場合不允許的模樣。 春月走到最前方,眼珠滑過去,睨了有小半年沒見到人的歐晏落,鼻子輕輕哼了一聲,收回視線,看回墻上的小老頭,彎腰三鞠躬。 身后的竇任和烏韞膽子現在可肥了,也學著春月不屑地哼了一聲,再彎腰三鞠躬。 好嘛,連堂堂歐生也要耍偶遇這種手段了。 鞠完躬,春月走向旁邊的家屬,一身孝服的金寅已經迫不及待地大步邁向前,哭喪著喚她,月月月月 金亥陰著臉,但沒有像金寅一樣哭得涕泗流漣,她舉起手按住金寅的后腦勺,提醒道:阿寅,家屬謝禮。 哦、哦金寅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臉,朝春月深深一鞠躬。 金寅帶著白色孝帽,春月沒法像平時那樣拍拍他的腦袋,便換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寅乖。 沒料金寅驀地握住了她的手,一把把她抱在胸前,無比結實的雙臂擁著她,哽咽道:月月,我沒有爹了干爹走了干爹不要我了 最先皺眉的是熊霽山,他之前就已經覺得這小子對春月有不一樣的感情。 看著傻,但可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 春月沒推開他,手在他背上輕拍,但阿寅還有亥jiejie啊,還有殯儀館其他叔叔阿姨,大家都喜歡阿寅的對嗎? 那你呢?月月喜歡阿寅嗎? 年輕男子的聲音含糊,但表達的意思卻是有史以來最清晰的一次。 春月忍不住咯咯笑,沒回答他,還是一下下拍著他微顫的背脊。 金亥看不下去了,本就陰惻惻的臉更陰沉了,叫了個手下把金寅帶去洗把臉再過來。 春月收了笑,再看向陰陽臉的金亥,重新鞠躬:節哀順變。 金亥回了個鞠躬:謝謝,您有心了。 身后又響起一聲有客到,春月朝金亥點了點頭,轉身走向賓客區。 歐晏落坐姿依然優雅,就是本來十指交錯搭在腿上的雙手松開了。 左手食指在旁邊的黑凳上敲了兩下。 jiejie,后面有位置 烏韞話音未落,就見本來站在兩側的黑衣護衛齊刷刷往后走,一人一個坑,把空位全占住了。 就只剩歐晏落坐的那一排和他身后的第二排。 烏韞: 竇任和熊霽山則是直接瞪向阿九。 阿九視線亂飄,就是不同他們對視。 春月舌尖輕彈,嘖了一聲:你們坐第二排。 自己走到歐晏落旁邊的位置坐下。 三個男人沒轍,只好在空出來的第二排落座。 阿九這時才對護衛們做了個手勢,霸了座位的黑衣人很快起身,回到墻邊的位置站著。 你這樣做就不怕太高調了?春月雙手抱在胸前。 你害怕?歐晏落反問。 春月輕飄飄呵一聲。 歐晏落微微側頭,微瞇的眼角角度犀利無比,仿佛是能刺穿人胸膛的冰錐。 視線從后排三個男人的喉嚨處一掃而過,一團悶氣也在胸口內翻滾。 他們條呔,都是你打的?歐晏落突然問,聲音很低。 話題跳躍得太快,春月差點沒跟上,眼珠子骨碌了一圈后才慢悠悠地應他:對啊,是你以前教我的方法。 哼 歐晏落抬指勾進領結中松了松,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音量說道:看來是白教了,打得不怎么樣。 要重新溫下書才能行。 作者的廢話 最近吃素,沒啥激情寫rou,你們都是成熟的小可愛了,自己腦補個一萬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