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更重要(4300+)
198 更重要(4300 )
距離農歷新年不到一個月,舊金山唐人街尚未掛起喜慶紅燈籠,雖然街道不如以往那般熙熙攘攘,但比起一年前的蕭條冷清,如今總算是有了些生氣。 許多老店硬是熬過了這次寒冬,陸陸續續開門迎客,或黃或紅的店招牌亮著燈,夜間的霓虹閃爍。 今日是已關店一年的和興酒樓重開之日,許多老主顧都特地趕來幫襯,掛著流蘇宮燈的宴會廳內坐了幾近全滿,許多顧客都是三代同堂,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很是熱鬧。 石白瑛一人霸了一張大圓枱,極度奢侈地點了清蒸龍蝦同椒鹽焗大蟹,想再加一只貴妃白切雞時酒樓老板唐富海趕緊喊停他:你叫這么多菜干嘛?一支公*哪里吃得完? 石白瑛翻了個白眼:我就鐘意叫這么多菜。 得得得,你鐘意,你最大。 年輕老板撇撇嘴,在單子上龍飛鳳舞,有錢不要才是傻佬:你阿妹呢?今次沒同你一起回來? 沒,她還在瑞士。 石白瑛再添了白灼油菜心和黃金蛋炒飯,才肯放過唐老板,還從褲袋里摸出個利是,塞到對方手里:新開張,利利是是。 唐富海立刻樂了:哪有客人給店家紅包這種事?讓人看見不像樣的。 廢話那么多?拿著啦,好好守住你阿爸間酒樓,希望等到我不是一支公的時候,你的酒樓還在咯。石白瑛又翻了個白眼,拿起茶杯抿了口普洱。 哇!你有女朋友了?唐富海一臉驚詫,聲量都拔高了一點:怪不得你現在越來越少呆在三藩市啦。 剛剛講話時沒過腦子,石白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話。 茶杯白煙裊裊,他的話也含糊在熱煙里:沒有,哪來的女朋友?你給我介紹一個?反正我也到年紀了,相親結婚算咯。 這下輪到唐富海翻白眼:我可不敢,禍害人家女孩子,好折墮的。 石白瑛氣笑:折墮?現在我的條件很不行嗎? 唐富海與他相識多年,即便知道他真實身份是殺人不眨眼的頭牌殺手,心里也沒有半分恐懼,揚揚菜單丟下一句你自己知自己事就去廚房交代了。 人走后,石白瑛夾起桌上小瓷碟盛著的蘿卜干咬得咔嚓咔嚓聲,這盤玩意兒,賣鬼佬可是當沙拉在賣的,金貴得很,他的話能吃免錢。 這酒樓保留著唐父在時的裝修,紅絨地毯,金腳圓桌,舞臺上垂著大紅色的幕布,角落甚至還有一臺不知道多少歲數的卡拉OK機,擱國內看已經是老土到爆炸的風格了,唯獨放在唐人街,看起來還頗有別樣韻味。 鬼佬總是愛這一套。 他和唐富海認識太多年。 當年石白瑛15歲剛入行,即使身手再怎么了得一開始總不可能沒傷沒痛,一次在唐人街殺個黑幫老大時被對方馬仔拿刀捅傷,對方還把街區封了,放話說一只烏蠅都不讓飛出去。 那時他逃進了和興酒樓,躲在雜物室時被同齡的唐富海發現,石白瑛失血過多,還沒來得及滅口,自己就暈了過去。 醒來時傷口被包扎好了,手法不算嫻熟但好歹血止住了,腳邊還放著面包和礦泉水。 他在燈都沒有、只有一扇排氣扇的雜物室里躲了幾天,黑幫來搜查時唐富海會把雜物室的小木門拿木柜擋上堵住,等人走了才推開柜子。 最后他讓石白瑛躲在酒樓運菜運海鮮的面包車下方,幫他出了這半封鎖的唐人街。 石白瑛最后問他為什么幫他,唐富海只是淡淡說了聲,你替我做了我想做的事。 后來才知,唐富海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讓那黑幫老大落藥迷jian,末了還丟給馬仔肆意玩弄,姑娘不堪受辱,選擇了自殺。 報警無用,黑幫還隔三差五來姑娘家的洗衣店破壞搗亂,連想幫姑娘母親出頭討說法的幾家店都受到了牽連,最后姑娘母親也燒炭跟著去了。 唐富海本來都買了槍了,但還沒搞懂怎么用,已經聽說那畜生讓人殺了。 嘿,菜都未上,你凈吃蘿卜干和小魚干都吃飽啦。 一句調侃把石白瑛拉回現實。 說話的是唐富海的老婆關柔,今日客人多,她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也要下場幫忙。 也不用石白瑛開口,關柔已經幫他空了的小碟添滿了小菜,也不知是不是夫妻同心,這會關柔邊夾小菜,邊問了一次剛才老公問過的問題。 與丈夫不同,關柔格外關心石白瑛的感情問題,石白瑛也不嫌煩,嬉皮笑臉地再回答一次。 話說我有個朋友 stop、stop,一聽開頭就知道關柔在cao什么心,石白瑛哭笑不得,急忙拒絕:我不用你介紹女朋友。 關于他的真實身份和職業,唐富海一直守口如瓶,包括對上關柔,也沒透露過半分,也因如此,石白瑛才能同他像正常人一樣來往。 唐富海知道他的秘密,他也知道唐富海的。 心里藏著一片愿意為對方葬送自己未來的白月光,這事,石白瑛也一直替他保守秘密。 畢竟人現在即將一家四口和樂融融,有些事,讓時間掩埋到不見天日就好了。 你次次都這么說其實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女孩子啦?我給你多多留意。關柔小小聲問。 白瓷杯中茶水微晃出淺淺漣漪,剎那間,石白瑛好似從茶水倒影中看見了那人跑過的影子。 為了方便行動,她常留齊耳短發,烏黑,天然,沒漂染過,你想卷在指尖,下一秒她便會咻地逃開,和某種雀鳥的翎羽一樣。 唔,我喜歡長頭發的女仔,蓬松的大波浪,栗色或火紅色 他忽略那一瞬的幻想,故意胡說八道,還雙手在面前比了個葫蘆狀:要前凸后翹S型身材,大長腿。 關柔自然聽出了他在瞎扯,瞪了他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張紙條放到茶杯旁:有空就約一下啦,對方和男朋友分手不久,當交個朋友也行的。 石白瑛沒推脫,笑道一聲OK,將紙條收進口袋。 難得見他這么合作,關柔也嘻嘻笑,捧著肚子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埋單時唐富海不愿意收石白瑛錢,因為石白瑛的利是里塞的是張支票,金額還挺高。 石白瑛離開時笑著拍了拍他肩膀,等人走遠了,唐富海果然發現自己的口袋里又多了幾張綠票子。 每次都這樣。 石白瑛從唐人街離開后回了山頂公寓附近,但沒直接回家,在路邊找了家酒吧,坐在吧臺發會呆。 這周他沒有接job,著實有點無聊啊。 一杯威士忌落肚,旁邊來了人,高跟鞋叩叩聲,人還沒走近,麝香調的香水氣味已經飄到鼻前。 對方是美國人,身材外貌和他剛剛跟關柔描述的喜歡類型幾乎一致,火紅大波浪卷發,身材火辣,妝容美艷,指尖輕捻一根細長雪茄,問他能不能借個火。 石白瑛勾唇,搖頭,讓她自己跟酒保借火機,再給自己要了杯威士忌。 不冷不熱的態度當然沒有嚇跑紅發女子,她也要了杯酒,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 枱面上兩人還保持著半臂距離,但枱面下已是暗流涌動,紅底高跟鞋在煙灰西褲褲管處若有似無地蹭磨著,煙草氣味像粘合劑,意圖將兩人越拉越近。 冰塊再一次在空酒杯中當啷響。 石白瑛心想,也是奇了怪了,明明以前自己確實是鐘意這種豐腴成熟的類型,挑炮友一夜情對象也是挑這款,為什么如今心里一點兒水花都激不起來。 紅發女子看出他心不在焉,獵艷失敗也不惱,直接問:你有女朋友或妻子了? 沒有。石白瑛沒考慮太久就搖頭否認:抱歉,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不再逗留,起身放了幾張票子在吧臺上,示意酒保再給這位小姐來上一杯威士忌,拎著搭在椅背的長風衣走向酒吧大門。 舊金山入夜后寒冷,夜風從領口灌進,讓他因想起某些事忽然燥熱不已的胸口舒服了一些。 他沒穿上外套,抬頭嘆了口氣,白煙很快讓夜風吹散得無影無蹤。 今晚有月亮,彎彎一枚,像誰在夜空對著他笑。 該死,能不能別再想起她了??? 石白瑛還在生氣。 氣那負心人兩個月沒聯系過他了,明明他給她的手機號碼一直沒改。 還氣她怎么就不愿意低頭哄哄他,說不定他大發慈悲、再破例一次原諒她了呢? 最后氣自己,一直說要忘了她,什么老死不相往來,什么橋歸橋路歸路,立下的fg沒個半天就啪啪打臉,晚上輾轉難眠,最后得開手機,翻找她以前直播時的視頻他偷摸錄下來的,對著擼個幾發才能睡著。 在寒風中繞了一段路,沒察覺有人跟蹤,石白瑛才回了公寓。 上樓前把關柔給的紙條丟進垃圾桶了。 公寓夜景極佳,黑夜里那座跨海大橋宛如傾倒的天神火炬,石白瑛沒開燈,城市燈火已經足夠明亮。 他把腳踝旁的匕首拔出來放到島臺上,走去水龍頭邊接了杯涼水,幾口喝下,那淡淡的酒意已經幾乎要散完了。 眼角瞟向客廳沙發,上面坐著一只大號的達菲熊公仔,一臉憨笑,毛茸茸腦袋斜靠著椅背。 哼,當然毛茸茸,他從上海把它扛回來之后特意送洗了呢! 他送出的禮物,被那臭meimei遺忘在酒店,孤零零的,氣得他腦袋發疼! 走到沙發旁,他掐住熊公仔的脖子一手把它提拎起來,另一手握成拳頭就想往它臉上揍,好泄泄自己心頭的那團煩躁。 拳頭暴沖到公仔額頭前堪堪停下,石白瑛不耐煩地嗤了一聲,咬牙切齒一副糾結到不行的模樣,最終只探出手指,在熊腦殼上狠狠彈了一下。 彈棉花連個聲響都沒有,剛才在酒吧瀟灑不羈的男人這時滿臉挫敗,抱著熊倒在沙發上唉聲嘆氣。 他甚至開始自言自語。 bro,我們相依為命算數啦。 你千萬不要喜歡上像那臭meimei一樣的女人,太慘了,太慘了。 你說我現在給她打電話,會不會好丟架好無面? 啊啊我不想今晚又看著她的視頻打飛機啊 在無人的公寓里石白瑛終于可以不用再端著壓著,他認了,認栽了。 以前他和春月有時一年只見個兩三回而已,但就算大半年沒見,他也沒擔心過太多,反正兩人一見面就能打得火熱,好像距離和時間在他們之間從沒產生過影響。 而這次兩人只是兩個多月沒見,他就跟丟了魂似的。 他沒談過戀愛,但直覺覺得不能再這樣冷戰下去,不然他未來肯定會后悔的。 鯉魚打挺坐起身,他把bro丟到一邊,抓起手機就想給春月打電話。 剛按下 86,跳進來一個電話。 前綴 41,是meimei石心敏的電話。 看了看時間,日內瓦那邊不過是凌晨四點,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 石白瑛眉心微蹙,接起電話:阿敏? 但話筒傳來的不是石心敏的聲音,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阿瑞斯嗎?呵呵,第一次和你談上話 對方的聲音聽著平順溫柔,但實則陰暗寒冷。 石白瑛眼里溫度驟降,緊捏著機身的手指指腹泛白,冷聲問:你是誰? 雖不知對方有沒有用變聲器,但他已經點開手機錄音,將對方的聲音錄了下來。 對方又呵呵笑了兩聲,慢條斯理道:我是誰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在誰的家中。 阿敏她現在怎么樣?石白瑛沉住氣,快步走向走廊盡頭的槍房,準備從電腦查石心敏目前的定位。 石心敏有條項鏈,里面藏著定位裝置,除了洗澡,其他時間都會戴著。 放心,沒什么大礙,但接下來有沒有事,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床上的姑娘沉睡如睡美人,靳安右手中把玩著一條小巧精致的心形相框項鏈,啪一聲打開相框蓋子:哇,你們兄妹感情很好嘛,meimei戴著的項鏈里裝著你的相片呢。 腳步猛地剎住,憤怒和殺意從石白瑛腳底往上飆升:你想要什么? 我們做個游戲吧? 石白瑛沒回答問題,直接和他談判:你的目標應該是我才對,我用我自己換我meimei。 靳安右用脖子夾著手機,手持匕首,刀尖輕輕一劃,兄妹合照的小相片就被撬起來,無聲往下落,和屋外的雪一樣。 曝露出來的項鏈底座上緊貼著一枚圓片,不到尾指指甲蓋大小,他松手,項鏈也落到地毯上,再被軍靴重重碾壓過,只一下便支離破碎。 我現在挺好奇的,在你心里,是meimei重要一點呢 他也不搭理對方,自顧自地說:還是鵺更重要呢? 作者的廢話 一支公=一個人 我好喜歡寫他們每個人的日常哦嗚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