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鐵皮屋
072 鐵皮屋
孟玲捂著嘴跑出鐵皮屋。 天臺的樓梯門拉起了黃色緊戒線,吳東正在那兒跟報警的看更阿伯錄口供,看見孟玲臉色煞白地跑來,趕緊撥開緊戒線,遞了個塑料袋子給她,沒好氣道:都說讓你帶在身上,你偏不聽! 孟玲這時哪能聽得進去他說的話,一把奪過黑袋子,跑到樓梯拐角,蜷著背大吐酸水。 別說是孟玲,連見慣各種尸體的曾博馳都頂不住今天這具尸體高度腐爛的氣味,小小一間鐵皮屋好似鯡魚罐頭,一破開鐵門就是臭氣熏天。 加上屋內空間實在太小,曾博馳便退到門口守著,鐵皮屋內只剩范法醫和痕檢小陳。 即便是帶了口罩,那惡臭也一直縈繞在四周驅逐不開。 小陳進局的時間不長,面對高腐膨脹的尸體也有些不適,頻頻作嘔,老范頭也不抬,淡定提醒他:靚仔,難受就用嘴巴呼吸。 知、知道了。 正值中午,違建的鐵皮屋被太陽燒得guntang,十平方左右的屋內還搭了個極小的簡陋廁所。 倒在廁所里的尸體全裸,軀體腫脹得厲害,臉部扭曲得已經認不出原來的樣貌,地上不停有白蛆蠕動,蒼蠅嗡嗡聲纏著這可憐人不放。 有蒼蠅暴沖到曾博馳面前,他皺著眉,一手撥開蟲子,問:老范,現在能確認死者身份嗎? 死者脖子上戴了條銀鏈子。老范指了指已經與腐rou快融為一體的項鏈,小陳已經舉起相機拍下相片。 老范把鏈子取下,裝進證物袋后遞給曾博馳:你問問看街坊,能不能認出這鏈子。 曾博馳用手機拍了張相片,轉身走向吳東。 這里平時住著1602那一戶的老母親看更阿伯說話時有些緊張,像是害怕什么人,往樓梯下方看了一眼。 老人家平時戴著這個鏈子嗎?曾博馳拿相片給他看。 阿伯搖搖頭: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再壓低了些音量:阿婆的家人對她很差的,把她一個人趕到天臺上住 孟玲吐完了,提拎著黑塑料袋走回天臺,聽見了阿伯說的話,忿忿罵道:這樣的兒子,生塊叉燒都好過生他啦! 曾博馳咳了兩聲提醒孟玲注意言論,交代她:你別過去現場了,去1602看看有沒有人在家。 1602戶沒人,孟玲敲了隔壁鄰居的門。 開門的鄰居們一聽是問1602的事,都連連擺手說自己什么都不知情,跟這家人一點兒都不熟。 天臺發生的事情很快傳遍整個小區,孟玲去跟物業要1602的聯系方式,一路上聽了不少八卦。 回來后她拉著曾隊到一旁,細聲說:1602在小區的名聲好差,說老太太的兒子和媳婦平日經常與街坊吵架,什么遛狗不上繩、霸占消防通道停車、噪音擾民反正什么霸道事情都干盡了。 等到裹尸袋被運走的時候,孟玲才聯系上1602戶的男人,原來兩夫妻帶著家里的狗去自駕游了。 啊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孟玲氣哼哼地掛了電話:既然已經確認了是自己母親出了事,他們居然、居然還要按行程玩多幾天再回來! 哎,氣什么啊,人渣年年都有,只是今年特別多。吳東無奈一笑。 等到小陳勘查完畢,曾博馳三人才離開現場。 幾人一上車,那股在烈日下曝曬許久的尸臭味道,在密閉空間里更明顯了,曾博馳默默把車窗開到最大透氣。 回到局里,孟玲先沖去拿了自己的換洗衣服,準備先去洗掉身上的味道。 曾博馳喊住她,拋了支沐浴露給她:用這個吧,有檸檬味的比較好去掉尸臭味,頭發也要洗洗。 孟玲接住小瓶子,耳根發燙:謝謝曾隊! * 曾sir你終于回來啦,我都準備收鋪了!水果攤老板正滿頭大汗地收拾檔口。 曾博馳的額頭也沁出汗珠,七月半的羊城越來越悶熱,尤其晚上,空調外機的熱氣灌滿內街每一處。 不好意思啊老板,讓你等這么久。曾博馳也有些著急,昨天應承了阿娣說不會加班,結果還是忙到這會。 當初他與何融分手,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為他的工作占去了太多時間,有許多次他都答應了何融自己會早點下班去約會,但十次有九次都放了何融鴿子。 一次吵架,何融哭罵他就是個大話精。 西瓜放在冰柜里冰了一個晚上,是曾博馳專程交代老板這么做的,他回家后又立刻將西瓜放進冰箱里,怕退了冰。 今晚家里只有他一人,曾博馳邊走邊脫衣服,沖進浴室又洗了一次澡。 他在局里洗過一次,但總覺得身上還是帶著那股味道。 連頭發都洗了兩次。 又一次當他滿頭白沫時,門鈴響了。 曾博馳心有預感門外是誰,匆匆沖掉泡沫,拉開淋浴間玻璃門,對著客廳大門喊了一聲:稍等我一下! 隱約聽見一聲好,曾博馳加快速度淋身。 擦干身子的時候曾博馳左聞聞右嗅嗅,想了想,還是打開鏡柜。 里面有瓶男士淡香,是曾高朗的,平時曾博馳總嫌棄他一個大老爺們搞這么精致實在娘得很,但今天實屬情況特殊,曾博馳也拿香水往自己脖側摁了兩下噴頭。 隔著兩道門,春月都能聽見焦急混亂的拖鞋聲來來回回,她垂頭低聲笑。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門從內里拉開,暖黃燈光從門縫淌出,男人的聲音低沉:久等了,快進來吧。 春月揚起笑臉:好呀。 進了屋子后春月好奇打量四周,曾博馳將門掩上:你隨便坐,抱歉啊,白天來了個案子,情況比較復雜 沒事沒事,我也是剛洗完澡,今晚去店里收拾東西了,才回來沒多久。 曾博馳怕她尷尬,拿遙控器按開電視,問:打算什么時候開張呢? 下周哦,有個吉日,希望這次能順順利利的,別再有人來搗亂啦。 嗯,你把時間發我,那天我抽空過來盯著。曾博馳把遙控器遞給她:想看什么你自己轉臺,我去把西瓜切了拿出來。 我去廚房幫你吧。 不用不用,你坐著吧。曾博馳只在早上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細節禁不起推敲。 春月搖搖頭:我不想看電視嘛。 她伸出右手接過曾博馳遞來的遙控器,拋到沙發上,而左手若有似無地輕觸過他的小臂,一個閃身便到了他的身后,手心貼著他的背脊,推著男人往廚房走:我情愿看你切西瓜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