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張盼娣
028 張盼娣
第二天春月在沙發上醒來,一件薄睡袍搭在腰間,手里摟著只達菲熊。 空調呼啦啦響,陽光爬到她的腳邊,她起身,伸了個懶腰。 呼舒服極了。 昨晚她潛了得有接近20分鐘,具體時間沒留意,這一個項目她不是特別擅長,能有這個時間,已經是極限。 破水而出時,像從充滿羊水的zigong中游出,整個人恍如新生。 目前水下憋氣的吉尼斯記錄是22分鐘,但他們這一行里,年輕男殺手能憋氣超過20分鐘的并不少,有些能力不足的,吸點純氧也能熬上一會兒。 聽同行們聊天說起,石白瑛的最長記錄是25分鐘。 還有一個人,是春月同期生里的一個男孩,十二歲時已經能在水中憋氣超過15分鐘了。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說不定比石白瑛還厲害呢。 剛刷完牙,電話響了。 是送床墊的師傅,說小貨車進不來內巷,只能人工送進來,得加收一百塊錢費用。 春月答應了。 她用五分鐘的時間上了個淡妝,淺淺遮住兩顆淚痣,在鼻上和臉頰點了幾顆小雀斑。 再換回昨晚的衣服,把假發和眼鏡戴上,厚厚的鏡片擋去眼睛里的光芒。 門鈴響了,她穿起拖鞋去開門。 門外兩個送貨師傅滿頭大汗,站前面的年紀較大,人高馬大,站后面的比較年輕,沒那么壯實,是個酒糟鼻。 高大的男人瞧見前來應門的是個姑娘,且只有一人,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負的樣子,面上的不滿就立刻全露了相,語氣不悅:靚女,你這樓梯太窄了,實在太難搬東西了。 后頭年輕的酒糟鼻立即幫腔:對啊對啊,我們從停車場扛過來的,這段路也太他媽遠了,你沒跟家居店提前說,這樣他們給我們結算的錢很少的。 春月立刻懂了他倆的扯雙簧,心里嗤笑,但語氣柔弱無辜:啊我不知道這事昨天買床墊的時候,店里說包送貨的呀。 那是包送上電梯樓,而且指的是五公里內的小區,你這?早超區啦,油錢都多了不少,還得繳停車費。 她柳眉蹙起:啊這但你剛剛說要加錢,我也同意了呀。 高個子扯著衣領擦汗,兩邊手臂肌rou硬邦邦,音量越來越大:那不夠啊,剛可不知道你這房子在巷子里這么深,還得再添點。 酒糟鼻跟著起勁鬧:對!你看看我們,渾身全濕透了。 春月不氣不惱,就是覺得好笑,正想拒絕他們無理加價的時候,樓梯處傳來渾厚低啞的聲音:在干嘛呢你們? 曾博馳剛出門,就聽見樓上有男人不太友善客氣的聲音,站著聽了幾句,覺得新搬來的姑娘太溫柔了,可能是人被嚇著了,連拒絕的聲音都不敢出。 一段樓梯他長腿跨了幾大步,就到了上層。 這男人身高比高個子師傅還高出小半個頭,面相看著也不是個好說話的,酒糟鼻一下滅了氣焰,但語氣依然不耐煩:沒事兒,我們送床墊的,這客戶沒跟店里頭說明清楚位置,我們得加收費用。 及人高的床墊杵在樓道中央,曾博馳往前走了兩步,才看見新鄰居。 他一時怔愣。 這新搬來的,竟然是昨晚在麻辣燙那拼桌的姑娘。 她如今沒戴鴨舌帽,黑框眼鏡擋住了大半張煞白的臉蛋,咬著唇,看著像是被嚇得夠嗆。 鏡片下的眼睛與他的視線相碰,里面藏了許多欲言又止和委屈不滿。 曾博馳替她開口:那也得好好說話啊,你們兩男的,就這么堵一姑娘,不合適吧?聲音大得我樓下都聽見了。 見有人幫忙說話,兩人也沒法繼續再演雙簧,高個子掏出手機,唉聲嘆氣:好吧好吧,就當我們今天做善事了,這樣吧,一共加收兩百塊錢,你微信轉我吧。 可我們剛剛說好了是一百的。春月雙手背在身后,聲音不大但很清楚:你這樣坐地起價,我是可以跟家居店投訴你的。 酒糟鼻立刻就急了:誒誒誒,你這人怎么這樣呢!我們賺的可都是辛苦錢??! 春月小聲嘀咕:就你們賺的是辛苦錢?我賺錢也辛苦的呀。 要拿命換回來的呢。 曾博馳不禁挑眉,看來是自己多管閑事了,人家的態度可強硬著呢。 高個子瞥了身旁英雄救美的小伙子一眼,知道今天這錢是訛不成了,黑著臉,按開收款碼:行行行,一百就一百。 春月按開手機掃碼,脾氣也不小,硬杠道:這床墊就放這,不勞你們搬進去了,別等會又說要加收這個加收那個的 誒瞧你這話說的酒糟鼻剛開口,就被高個子攔下。 行,客戶的要求我們肯定滿足。高個子收了錢,拉著同伙轉身下樓。 立在地上的厚重床墊搖搖欲墜,春月趕緊去伸手扶,曾博馳動作比她快,長臂一伸,穩穩托住了床墊。 瞧她細胳膊細腿的,他決定好人做到底,提議道:我幫你搬進去吧。 春月托了托下滑的眼鏡,眨眨眼:那麻煩你了。 曾博馳把床墊推進屋子里,低頭看了眼姑娘腳上的拖鞋,問:要換鞋嗎? 不用不用。春月把地上的雜物踢開,引著他往臥室走。 床墊覆膜套子幾下就被拆干凈,往床上一擱就完事了。 曾博馳把地上散落的塑料膜撿起揉成一團,他還得回局里,大步往門口走:我要下樓,順便幫你把垃圾丟了。 啊等等,你等一下。 曾博馳停下腳步站在鞋柜旁,看女子噔噔噔跑進廚房,再跑出來時手里拿了罐冰可樂。 這個給你喝,謝謝你的幫忙。 春月把可樂遞給他,待他接過后再后退幾步,把手背到身后,黑長的劉海在額前微晃,問:你住在樓下哪一戶??? 就腳下正對著的這一戶,曾博馳微微垂首,想了想,還是說多了一句:我姓曾。 春月笑笑,也做了自我介紹:我姓張,叫張盼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