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3

    易溯的手僵了僵，他低頭看向懷中的人。葉彤說這些話原本有些難為情，但腦袋一熱就這么脫口而出了。她不安地動了動手指，還欲解釋什么，就被易溯撈起來抱到了懷里。

    她臉上的熱度還沒退下去，貼著易溯微冷的側臉忍不住抖了一下，她覺得害羞，下意識就想避開他的目光，卻被他按著腦袋抱得更緊了一些。

    下巴抵在他肩上的感覺很舒服，她掙扎的動作小了一點，垂下去的手又慢慢挪上去，輕輕地抱住了易溯的腰。

    沒有人再說話，屋子里變得很安靜。葉彤不知怎得就安心下來，聽著鐘表沉悶的嘀嗒聲，心里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在易溯心里肯定是有些放不下過去的。陳玥什么時候認識他的？許多年以前，易溯成為成年人以后第一個接近他的女孩子。她大概可以想象，那個剛剛執掌公司大權的人，在一直克制淡然的生活里遇到一個活潑又陽光的女孩會是什么場景。

    演員就是有這么點不好，通過簡短的幾行字，簡短的一些被他人敘述出來的回憶，也能在腦海里勾勒出當時的場景。陳玥事實上是一個很安靜的人，從現在來看她在很多事上的淡然程度甚至做到了和易溯不相上下。

    都是女孩子，在易溯和陳玥重逢時，她能隱約感覺到陳玥看似決絕的表現后那種平靜的悲傷。但她依舊什么都不能說，因為那是陳玥和易溯之間的事情。人生求而不得的事太多，她相信陳玥已經無所求了，但不知道易溯的想法。

    她沒法解決這些不安，卻又不想因為這些事去觸痛易溯的內心，總是一忍再忍。說句玩笑話，她甚至想好了如何體面地和易溯分開。

    彤彤。

    她思緒忽然被這個聲音打斷，她睜開眼睛，意識到易溯抱著她的手正在逐漸收緊?？煲贿^氣了，她手抵在他肩上，總覺得面前的男人好像馬上就要崩潰了一樣，讓他不得不只能把懷里的人抱得更緊，去抵消一些事情帶來的痛苦。

    易溯與其說抱著她，更不如說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放手，仿佛一松手懷里的人就會跑掉。

    葉彤應了一聲，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后背：我在。

    易溯是很少失態的，說起來這是易溯第一次主動在她面前表現出這個樣子。

    陳玥失蹤之后的三四年，我一直生活在愧疚里。到后來，我已經不知道怎么處理這種懊悔來的痛苦，易溯的聲音很冷靜，但還是能聽出些許脆弱，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也許會愧疚一輩子。

    陳玥失蹤于他們第一次吵架后，易溯本來不是能和身邊人吵架的性格。但那天陳玥表現的太反常，她像是有預感一樣開始找些零零碎碎的麻煩。因為他不會對親近的人亂發脾氣，所以陳玥好像卯足了力氣要和他吵架一樣，在找完麻煩以后就兀自下了車。

    陳玥平時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他猜測她心情可能不是很好，于是沒有追上去，想給她一些冷靜思考的空間。

    可是就在幾個小時以后，他來到陳玥以前住的公寓，只在那里看到了大片的血。她本人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消失了。

    他配合警方幾乎把所有地方都找了，在第一年里，所有人都還相信這可能只是陳玥想分手的一個惡作劇。但越往后，事情就越開始不對勁。她之前所說的父母家還有其他的生活痕跡都像被刻意抹去了一樣，找不到任何可以追查下去的線索。

    她之前提到過的老師、家人、朋友，沒有一個人的身份信息是真實的。

    知道這件事的人都隱晦地提醒他，陳玥可能只是一個騙子，希望他不要再在這件事情上沉溺下去。他說不好自己是不是相信這種說法，到最后的兩年，他幾乎被愧疚和好像是被欺騙的憤怒糾纏至死。

    他不想欠任何人的感情，恨也好，愛也罷。如果陳玥懷著對他的愛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他終其一生都無法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自在地活下去。

    他希望她還活著，哪怕不愛他了，哪怕沒有愛過他。

    陳玥是他第一個喜歡過的女孩，雖然這種感情在最后幾年慢慢消失，但那種愧疚始終盤繞在他心頭。當聽到陳玥承認只是在騙他時，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氣。她住院的那些天，他也才真正了解了陳玥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她并不是像之前裝出來的那樣很活潑開朗的性格。她很安靜，大多數時候都在看書，做一些大多數女孩都覺得沉悶和無聊的事情。和他在一起時的偽裝并沒有影響到她真正的性格，她仍然是一個話不多，經常感到疲憊的人。

    也差不多就是在那之前，他才徹底地看清自己的內心。

    在他飽受痛苦的時候，只有那么一個人，握住了別人不敢靠近的手。

    葉彤很乖，但有時候也會倔強。她很少直接表露自己的情緒，但從不偽裝對一個人的感情。她單純到像一張紙，就連那些暗暗的、林林總總的小心思不過也就是為了讓他更好一些。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她只是個膽子有點小，脾氣比較溫柔的小姑娘，后來她敢直接握住他的的酒杯，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樣子。

    說喜歡她，的確是喜歡，性格好的小姑娘誰都喜歡。他沒把自己對她的這種好感當回事，直到越陷越深，觸碰她的時候，腦中會有一些男人才有的想法。

    不是見色起意。冬天里她包裹的像頭小熊，慢慢從雪地里跑出來跟上他的腳步時，他看著她微卷的發絲和凍得微紅的臉蛋，某些被稱之為欲望的東西就會被輕而易舉地勾起。哪怕她什么都沒做，只是抬起頭來看著他。

    在一起的時候，他本來想說些更好聽的話?？上焐皇菚f情話的人，許多話也是想了想又忍住。怕太露骨，她聽了會害怕。太甜膩，她聽了會厭煩。

    他還是不太懂年輕小姑娘的心思，只能試探著琢磨她喜歡的方式。

    現在想想，有些話是必須要說的。

    葉彤聽著他的話，呆滯了幾秒，然后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心里對她是愧疚，我知道的，你現在和我在一起，肯定也是喜歡我的。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尾音卻帶了一點不易被察覺的遲疑。

    什么話？易溯好像笑了一聲，將她緊緊地勒在自己懷里，貼著她的耳邊就吻了上去，不怪你笨了，這是我的錯，讓你不知道我比你想象的還要愛你很多。

    題外：番外快結束了，最近比較累，做到盡快完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