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她跟姜凌對視一眼，然后側過身子接起電話。

    喂？

    尤弋，你現在在哪？

    有什么事？

    你現在是不是不在家？姜聿明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

    嗯。我在學校，沒回去。怎么了？

    我媽送東西過來，結果家里沒人。你怎么不回去呢？

    尤弋用手摳著衣服上的紐扣，臉上沒什么表情。

    她好像有進門的鑰匙吧？

    有是有，不過她說打開門看到家里亂糟糟的，你又不在，然后就打電話問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這周末不回去嗎？

    嗯，家里又沒人。尤弋輕咳一聲，我記得周一我出門的時候家里還干干凈凈的。

    姜聿明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一絲笑意：我以為你會回去打掃嘛，結果被媽撞到了，又罵了我一頓。

    是罵我吧？

    哪有。姜聿明嘀咕了一聲，隨后轉移了話題：我出門這么多天，老婆想我了沒？

    尤弋抬頭看了一眼姜凌。姜凌正低頭喝湯，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也抬頭看她。他嘴唇油汪汪的，一臉茫然地看著她，表情像個懵懂的小孩兒。

    尤弋控制住想笑的沖動，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不想。

    真傷心。虧我還給你帶了禮物。

    家里的護膚品化妝品都能開店了，你不用再帶新的回來。

    老婆，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生什么氣？

    是我不好，以后不會再違背你的意愿提生孩子的事了，只要是你的電話就算在工作也要接到。別生氣了，好嗎？

    他這么鄭重其事地道歉，尤弋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回才好。

    嘴唇傳來溫熱的觸感，低頭一看，姜凌用勺子舀了一顆rou丸子送到她嘴邊，還用眼神示意她張嘴。

    尤弋下意識想搖頭，但看姜凌一臉期待的樣子，她一時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她怕被人看到，忙張嘴把丸子咬住，輕輕嚼起來。

    姜凌眨眨眼，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老婆，這個道歉還不夠嗎？姜聿明聽她不說話，又急忙催促。

    唔，夠了。

    你在吃東西??？姜聿明聽出她說話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尤弋加快了嚼的速度，把食物咽了下去。

    在外面跟同事吃飯。你什么時候回來？

    過一兩天吧，這邊快收尾了。你要是學校沒事的話，還是回家看一看。

    等你回來再說。

    好吧，老婆吃得開心。愛你。姜聿明隔著電話親了一下。

    嗯，拜拜。等你回來。

    尤弋掛斷電話，表情有些尷尬。

    嘴里還殘留著海鮮rou丸的味道，她看著姜凌，姜凌低頭喝完最后一口湯，抽紙擦了擦自己的嘴。

    已經吃完了，一滴都不剩，你不會這時候還想要吧？他用好奇的眼睛詢問她。

    尤弋搖了搖頭，那就買單走人？

    這會兒還早，買了單去哪兒坐？姜凌叫來服務員，一邊付款一邊問尤弋。

    你不急著回家嗎？尤弋問他。

    姜凌搖頭，不想。

    很快他又補充了一句：是聿明哥回來了嗎？

    不是。他媽去家里送東西，然后我不在，就讓姜聿明打電話找我，估計還罵了我一頓。尤弋揚了揚眉，表情有些無奈。

    老師好像跟三嬸不是很合得來。姜凌笑道。

    是啊。不過你怎么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沒有。姜凌連連搖頭，又說：聿明哥是獨生子，三叔三嬸一直寵著他，控制欲也比較強。

    你很了解啊。

    高中的時候在三嬸家住過幾天。姜凌解釋道，其實不止三嬸，姜家的幾個伯伯叔叔嬸嬸都挺強勢的，而且喜歡教育小輩，我自己都有點怕他們，所以都很少去那邊。

    說到這個，尤弋突然想起來，以前大家庭聚會都沒見過姜凌，不止他，連姜凌爸媽她都沒見過。

    你們家是從姜家分出來了嗎？都沒見你參加過姜家的聚會。

    我家啊姜凌猶豫了一下，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爸媽在我八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是跟著外婆長大的，跟姜家聯系不多。高一的時候外婆去世，大伯才讓我搬回來跟爺爺住，不過那邊離學校太遠了，為了上學方便，就在聿明哥家住了一段時間。

    尤弋聽到他說出這些，心情變得尷尬又內疚，她只是出于好奇隨便問了個問題，沒想觸到了這么沉重的話題。

    老師的表情怎么好像很沉重的樣子？姜凌看她不說話，忙幫她解圍：這些事都過去很多年了，對于我來說是我人生構成的一部分，不是什么敏感的話題，你沒必要自責，因為這是我的事。

    尤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可都是你的隱私

    但是我愿意告訴你。姜凌的聲音冷靜中帶著堅決，我覺得老師有權利知道這些，所以就直接說出來了。

    你這么說讓我很有壓力。

    為什么？因為對我產生了同情心？

    有那么一點兒吧，主要是怕辜負了你的信任，畢竟我是結了婚的人。

    那老師就對我好一點。姜凌笑道。

    從商場出來，兩個人并肩慢慢往馬路對面的學校走。

    你開車過來了沒？尤弋問。

    姜凌搖頭：打車過來的，等送你回去我出來叫個出租車就行了。

    你現在住在哪個區？租房還是住自己的房子？

    我在中城區租的房子。姜凌頓了頓，又笑道：老師想去我家嗎？

    十二月的風已經很冷了，他的鼻頭和耳朵被吹得通紅，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看起來有幾分可愛。

    你想邀請我去嗎？尤弋把問題拋回給他。

    姜凌身子一頓，伸手拉住了尤弋的手腕，把她拉到馬路邊上的樹下。

    路燈很暗，周圍行人不多，倒是汽車一輛輛從他們身旁飛馳而過。

    尤弋左顧右盼，有些緊張。

    我要是現在就邀請你，你會答應嗎？

    尤弋一愣，然后立馬搖頭：當然不會，你在想什么？難不成你繞這么大個圈子就是為了跟我上床吧？

    姜凌哭笑不得：老師怎么說得這么直白？

    又不是小孩子，還是直白點好。尤弋手抄在兜里，耳朵卻因為自己說的話而發燙。

    如果只是為了這種事，我沒必要大費周折找你。姜凌一字一句道：這么說不代表我不想，只是不想你誤解我。

    誤解你什么？

    誤解我是個只為了性欲就引誘嫂子出軌的混蛋。

    尤弋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她抬手捏了捏姜凌因為認真而有些僵硬的臉，笑道：好，這可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