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白月光
42.白月光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什么情緒在眸底緩慢地流動著,就像是浮在冰面上的森然冷氣,讓人看不真切。 周愉也沒想到這人承認起來這么痛快,也愣了一下,隨后猛地噴笑出聲:你干嘛啊你,還真在意啊,徐子晟不就是個sao話精嗎,像他這種海王嘴里的meimei沒有一千也不下八百吧,而且我又沒叫他子晟哥哥。 孫懷瑾似乎并不準備接受周愉這種爛說法,把她的手腕往旁邊一放就松了手,將視線轉移到桌上的卷子上。 嚯,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鬧什么脾氣嘛,這么大個人了!周愉是把吳秀珍說人的勁兒學了個六成,她一邊把臉湊過去觀察孫懷瑾的神色,一邊捏起嗓子發出做作的聲音:那你是我哥哥行不行,懷瑾哥哥~別生氣了!你看我都沒叫過徐子晟哥哥,我就叫你哥哥來著! 話音未落,周愉就猛地察覺不對。 她在干什么? 她為什么要哄這小白臉高興,她不是沖著把這小白臉氣死的目的開始的嗎? 短暫的兩個思緒間,周愉有些混亂,臉上還熱絡著,但情緒卻已經冷了下來。孫懷瑾本來聽她那樣做作的喊哥哥,是好氣又好笑,一回頭又看見周愉滿臉討好,那點氣也悄悄地放空,只剩好笑了。 他抿了抿唇,不自覺地緩和了語氣:我帶了一些卷子給你,你做一下,做完之后我給你講。 周愉還懵著,她搞不懂為什么自己要對這臭小三這么狗腿,而且在狗腿的當下,她竟然也沒察覺,反倒是相當樂在其中。 周愉,你該不會有病吧,喜歡當個狗奴才? 她一瞬間對自己充滿了唾棄,迫不及待地從孫懷瑾手中接過卷子只要能讓她轉移注意力,什么都好。 小姑娘從筆筒里抽出一支筆,埋頭就開始做題,孫懷瑾帶了書過來看,翻開之前余光又看了一眼撲進題海專心致志的少女。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看起來又不高興了,門牙咬住下唇,藏在上唇里面,盯著卷子的眼神惡狠狠的,好像她此刻并不是坐在書桌前,而是在千年前的某一處戰場浴血廝殺,腦袋微垂,后腦披肩長發間隱約可見頸脖流暢的線條。 孫懷瑾幫她把臺燈按開,就看小姑娘頭抬都不抬,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臺燈溫和的白光從上輕輕落下,好像在她的睫毛上度上一層淺淺的月光。 月光,白月光。 雖然她鬧騰起來和這三個字根本聯系不到一起去,但一旦安靜下來,就總會讓孫懷瑾再一次回到高中的時光中去。 在cao場那一次事件之后,雖然孫懷瑾看起來還是和往常一樣,但對周愉確實多了幾分注意。 在大課間有人調侃小胖說他的小仙女來了的時候,孫懷瑾也會從卷子里抬起頭,往人群的方向遠遠地看上一眼。 去辦公室的時候偶爾看見她挨罵,會不小心碰掉那個老師桌上一點什么,打斷一下老師罵人的思路,間接縮短她挨罵的時間。 這算是喜歡嗎,孫懷瑾當時自己也是懵懂的,他不太清楚,但他很清楚,自己確實是在不由自主的,對這個清瘦又漂亮的小學妹生出一點多余的關注來。 雖然周愉并不認識他,他們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在他心里,她確實是和其他人有點不一樣的存在。 后來,孫懷瑾被選上奧林匹克數學競賽,要離校集訓,學校對他的期望很高,覺得他是有機會沖刺一等獎爭取直接保送的。但孫懷瑾知道,他一旦保送,學??紤]到其他高三學生的心情,肯定不方便讓他繼續回學校當個閑人。 出發去集訓的前一天,孫懷瑾在午休時被叫到辦公室,看見了正裹著一個女老師的羽絨服蜷縮在沙發上睡覺的小姑娘。 她大概是身體不太舒服,一張寡白的小臉兒皺成一團,也不知道夢到了什么,睫毛微微顫抖。 發燒了,帶病來的學校。班主任笑著看了可憐巴巴的小姑娘一眼,家里管的太嚴了,本來請一天假也沒什么的,畢竟才高一嘛。 孫懷瑾點點頭,卻對老師之后說的內容再也沒了印象。 那次競賽他只拿到二等獎,與保送的機會失之交臂,班主任喊他過去告知結果的時候滿臉可惜:太可惜了,只差一點點。 抱歉。孫懷瑾坐在班主任對面,神色平靜且誠懇,是我技不如人。 別這么說,懷瑾,你很優秀,不要質疑自己。班主任老師全然沒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半點不走心,繼續非常認真地安慰他:以你的成績其實保不保送區別不大,有了二等獎的加分,你高三后半程只需要維持現在的成績就足夠在國內隨便選了。 謝謝老師。 那天天陰,云層很厚,正對教師辦公室門口的窗外看不見一丁點陽光,就連外面的常青樹都有一點蔫。 孫懷瑾從辦公室出來,看著窗外的陰云,卻在這誰也不知道的一刻,心悄悄地松了松。 有一縷淡淡的月光,落入了心門的縫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