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徐家人
不做徐家人
京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或許是不想,或許是不忍。徐溫陽素來張揚,劍眉厲目,如星子般燦爛,如驕陽般惹眼。 他一旦低沉下來,倒讓人招架不住。 于是在他替他掩好被子即將離開時,她扯住了他的袖子,低聲道:等等。 徐溫陽反握住她的手,緊緊裹在手心,怎么,打算給我一個晚安吻? 低頭。 從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徐溫陽也猜不透她是想吻他還是給他一巴掌,但還是照做了。 不為什么,就因為她是京窈。 他將自己放低,讓她的手和吻都近在咫尺。 京窈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描摹起他的面容來,從眉骨到鼻梁再到下巴,指尖泛著涼意,她的眼神卻不可琢磨。 徐溫陽,我們長得不一樣、生活在不同的地方、養成不同的個性,除了那幾乎重合的DNA。她偏偏頭,流露出疑惑和自嘲:什么都不像的我們,卻要被血緣綁在一起。 京窈 她笑了笑:徐云深今天叫我徐幼寧。 他悄然握緊了拳,低聲道:你不喜歡,我不會叫的。 她搖搖頭:我不恨這個名字,我只是不想做徐家人。 我不想,被名字束縛一輩子。 徐溫陽似乎聽懂了她的意思不管他是她的二哥,還是徐溫陽,她都不會再付出情愛。 他張了張嘴,卻始終問不出盤亙在心里的問題。 如果是徐云深呢?她會不會義無反顧? 可京窈像是一眼看穿了他,勾起唇角:如今我不會,而他向來也不會。 三年前,京窈問過徐云深,愿不愿和她一起走。 只要脫離徐家,兄妹的身份就無法約束他們。 徐云深的表情沒有變動太多,只眼里一抹愧疚,只出現一瞬,又被壓到深不見底的地方。 京窈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想要賭一次。 終究是執念無明。 京窈,我不能離開徐家,我要是不顧一切,會出大亂子。 他的拒絕足夠充分,足夠無情。 *** 第二天一早,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熊姨打開門,見到一個陌生男人,西裝革履,頭發白了一半,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 請問京窈小姐在嗎? 熊姨很有警惕心,哪怕對面是個小孩她也不能出賣老板。 龔叔,你來這里做什么?徐溫陽從熊姨背后出來,眉頭皺了起來。 喚做龔叔的人恭敬地對徐溫陽道:二少爺,別來無恙。 徐溫陽哂了一聲:托你的福。 龔叔名為龔慈安,從他二十歲算起,已經是徐家三十五年的老管家了。 我今天來是為了三小姐,老爺有話要轉告小姐。 徐溫陽挑挑眉,老頭子的情報網可真靈通,我們才到貴州一天。你又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今天凌晨三點的飛機,也是剛到不久。 徐溫陽告訴熊姨可以讓他進來,另一邊又笑道:龔叔真是老當益壯,說走就走的旅行是吧? 龔叔做慚愧狀:二少爺不必挖苦我,我現在是耳聾眼瞎,老爺交代的許多事都不能用最快最好的方式去完成了。 徐溫陽坐在沙發上,面上在笑,眼底缺有一些冰冷:那么,他又有什么指令要你傳達? 龔叔環顧了一圈,遲疑道:三小姐在? 徐溫陽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樓上就傳來懶洋洋地腔調:在這。 她長發披散著,還打著哈切,十足的慵懶隨性。 說吧。 龔叔站起來,對她更是恭敬有加,臉上掛著笑容:小姐,老爺得知您回國了十分欣喜,同時憂心您的身體健康,但是知道您素來獨來獨往不拖沓的個性,加上他正陪著夫人在海南的療養院,所以就不親自來看望您了。 說得很真摯,但京窈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一樣,美目沉下來看著他,淡聲道:所以? 老爺本是想在財力上資助您的,但考慮到這樣未免小家子氣,所以特意讓我來躺貴州,對家里在這邊的勢力和交好的朋友都打一聲招呼,小姐要是有任何需要都一定要滿足您,最大限度上給您方便。 京窈噢了一聲,尾音拖長了些:原來廣州姓徐就罷了,貴州也姓徐呢?她說完便冷了神色:話帶到了,回去給父親復命吧,說我感謝他的大力相助,至于他想敲打我的事,我心里有數但,有的事我也控制不了,明白嗎?她微微彎過頭,詭譎地笑了笑:特別是,我天生反骨。 什么給她方便,不過是在提醒她是徐家人,不能做出有損徐家顏面的事罷了。 這老不死的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 海南的水果總是讓人覺得過癮,今年又豐收了一批鳳梨和榴蓮,徐翰清特意去挑了不少回來,又親自動手撥開,飽滿的果rou讓人心情舒暢,他取出來裝進盒子里,打算放進冰箱,等妻子午睡醒來就能吃到。 龔慈安就在這時候來了。 慈安啊,來得正好,快來嘗嘗這個榴蓮,果rou又多又香又甜呢。 誰能想到年輕時在南方叱咤風云的徐翰清現在像個賣榴蓮的淳樸老大爺。 龔慈安眼里露出愧疚:我不配吃您的水果,您交代給我的事我辦得不漂亮。 噢?徐翰清奇道:難道是他們不愿意配合?雖然現在是徐云深掌權,但我這個老家伙說話就沒人肯聽了嗎? 不是,諸位都應允得很痛快。 那是為什么? 是我擅作主張。龔慈安想起京窈冰冷的眼神,更是覺得無顏面對徐翰清,同小姐說了您的安排。我想您光做不說的話小姐就一無所知,還是不愿意回到您和夫人的身邊。 徐翰清放下水果,無奈地笑著,看你的表情,是她知道后不但不開心,反而很冷淡吧? 龔慈安只有默認。 徐翰清嘆一口氣:罷了罷了,責怪誰都不如責怪我。 老爺 徐翰清擺擺手打斷他:我心里有數,其實不管寧兒做什么,哪怕再離經叛道,都是我該受的你說,我們是不是真的少了些父女緣? 怎么會呢,總有一天,小姐她會回到您和夫人身邊,承歡膝下的。 但愿吧。他打開水龍頭仔細洗了手,隨意道:徐云深也在貴州,他在做什么呢? 似乎是在幫秦家小姐親自押一批貨。 徐翰清嗤笑一聲:我這大兒子可沒有那么好心,等著看吧,總有好戲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