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進來啊。孟桐見卓予凡站在門口發呆，放心，我爸媽一時半會兒不回來。

    掌心微微出汗。

    ...好。卓予凡走了進去。

    孟家裝修的很溫馨，干凈明亮，生活氣息很濃，隨處可見都是主人的小心思。

    餐桌上有洗好的水果，上面貼著一張便利貼童童，mama去看奶奶了，午餐在冰箱里記得微波爐熱十分鐘，水果已經洗好了。

    卓予凡撕下便利貼，有些羨慕：阿姨真貼心。

    張麗嵐不是那種出門會給他留飯的mama，很多時候，他們都是各自解決自己的。

    孟桐看了一眼，沒有多說，從冰箱里取出午餐，開始加熱，等待的過程中還想給自己多煎個雞蛋。

    糟糕。手抖了一下，油倒多了，都可以炒盤菜了。

    你煎過嗎？卓予凡明顯不相信孟桐的技術。

    孟桐晃了晃油鍋，人生第一次。

    卓予凡嘆了一口氣，語氣里盡是無奈，給我吧。

    被人趕出廚房，孟桐隔著推拉門注視著卓予凡，陷入沉思。

    煎蛋對卓予凡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他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能煎出一顆完美的荷包蛋。

    微波爐里的飯菜熱好了，咖喱豬排飯，些許單調了，看看冰箱里有些什么食材，卓予凡想著再做個一菜一湯。

    半個小時后。

    童童，吃飯了。孟桐不在餐廳，也不在一樓。

    卓予凡上了二樓，樓梯口房間的門半掩著，卓予凡敲了兩下，童童？

    這是孟桐的房間。

    孟桐正趴在床上，雙手支撐著下巴，面前放著三本超大的相冊。

    她在看照片。

    飯好了？孟桐抬起目光。

    卓予凡點了點頭，沿著床邊坐了下來，怎么突然翻起相冊了？

    等你等的無聊，想上來躺一會兒，無意找到的。孟桐給卓予凡騰出一片位置，拍了拍，要不要一起看？

    好啊?？梢远嗔私饷贤┑倪^去，卓予凡求之不得。

    這張是我滿月拍的。孟國維抱著她，嬰兒孟桐身體很好，小胳膊小腿rou乎乎的，脖子上戴著一串長命鎖。

    你好像個糯米團子。卓予凡笑孟桐，白胖白胖的。

    孟桐說道：我的小名差點就叫了rourou，因為長得太rou。幸虧我小姑姑說女孩子長大了不好聽，這才沒叫。

    卓予凡強忍笑意，rou...rou？

    ......孟桐斜眼看他，你還看不看了？

    ...看。卓予凡收住笑意。

    前面半本大多都是孟桐和家庭成員的合照，學走路拍，吃飯拍，連睡覺也要拍，卓予凡邊翻邊說：我發現你們家真的很愛給你拍照，怎么這么多......

    指尖在某一頁停了下來。

    看到哪一張了？孟桐湊過去。

    是卓越和孟然結婚待客時的照片，孟桐被卓越抱在懷里。

    卓予凡的唇色有剎那的發白，趕緊翻到下一頁。

    下一頁是孟桐幼兒園六一兒童節文藝演出和孟然卓越的合影。

    再一頁是孟桐上小學的第一天，他們在學校門口留念。

    這張是我們去東京迪士尼拍的，小姑父不愿意戴米奇發箍，我和小姑姑硬逼著他戴上。

    照片中的卓越，英俊挺拔，一身休閑打扮，手里提著水壺，頭上戴著紅色斑點發箍，一臉不情愿的望著擺拍pose的姑侄二人。

    卓予凡沒想到他那不茍言笑，冰冷無情的父親也會有這一面。

    心里像堵著什么一樣，卓予凡啪的一聲合上相冊，強顏歡笑道：那本拿來看看。

    孟桐一直觀察著卓予凡的反應，既然他要看就給他看了。

    遞給他。

    沒人說話，房間里全都是唰唰翻頁聲，且聲音越來越大，可以感受到卓予凡情緒的起伏。

    全都是他爸和孟然孟桐的照片。

    從三歲到十四歲，卓越幾乎參與了孟桐生命的每一個片段。

    目光落在一張大頭照上，那是孟桐十四歲生日的照片，三人滿臉都是奶油，臉貼著臉，對著鏡頭比耶。

    卓予凡在想他的十四歲生日是怎么過的。

    當時卓越還沒有認他，趙麗嵐人不知道在哪兒，他記得放學回家后，他給自己煮了碗清湯面，寫完作業就睡覺了。

    沒人記得，所以也不需要特別慶祝。

    食指碰了碰照片中那個眼睛彎成月牙的小女孩以及眼里都是寵溺的男人。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嫉妒誰好。

    另外一本不用說了，卓予凡沒了翻閱的興趣。

    你和我爸還有孟然阿姨的照片可真多。天知道卓予凡說出這句話有多苦澀。

    畢竟我們曾經是一家人，又是那么的幸福。孟桐見卓予凡把臉轉到一邊兒，眼角有些濕潤。

    心里有股說不出口的痛快，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們家應該也有很多吧。

    ...沒有...到現在還沒有一張全家福。卓越甚至很少回家，卓予凡一個月根本見不了他幾面。

    是嗎？面上閃過一絲冷笑，孟桐絲毫不顧及卓予凡失落的情緒，連全家福都沒有還算什么一家人啊......

    嘴里念叨著餓了，一身輕松的下樓吃飯。

    卓予凡沒有留下和孟桐吃飯，孟桐也沒留他。

    把湯熱一下再喝，放了那么久，肯定涼了。卓予凡綁好鞋帶，抬頭看著孟桐，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卓予凡想要親親孟桐。

    不要。孟桐猛的一下推開了卓予凡，不去看他的眼睛，我媽快回來了......

    卓予凡全當她是在害羞，抿嘴一笑，走了。

    大門關上。

    李惠回來的時候，見廚房多了一鍋湯，低頭一看，垃圾桶里好像倒了些東西，有茄子土豆什么的。

    童童，你自己燒菜了？李惠去孟桐房間問她。

    孟桐做著卷子，頭也不抬的嗯了一聲。

    那怎么倒垃圾桶里了？

    難吃。

    那也不至于倒掉啊，多浪費。李惠教育女兒要節約糧食，隨便一瞥，見床上放著相冊。

    哎喲，怎么又把這些老古董翻出來了。

    里面全都是孟然和卓越的照片，李惠怕女兒看了傷心。

    媽。孟桐轉過身來，語氣很平淡，幫我把這些相冊都扔掉吧。

    扔掉？李惠睜大了眼睛，好端端的扔掉干嘛，里面都是你小...你小時候的回憶，媽還是給你收起來吧。

    不需要。

    話中毫無半點留念之意。

    人又不是指著回憶過活，我現在不需要它們了。

    孟桐很幼稚，只能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去氣卓予凡，時刻提醒卓予凡，他們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