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流涌
第十二章 暗流涌
重回學校,上下學人群依然擁擠,飯堂依然排著一列列長隊,走廊的打鬧起哄聲依然接連不斷,課桌上的作業依然堆積如山。 一切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彼時,安深青坐在教室里,一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不停地轉動簽字筆,顯然心不在焉。 響鈴一打,下課隨聲而至。 安深青,梁啟明找你。后桌的羅逸寧拍拍他的肩膀,朝窗外的方向指道。 他回頭,果不其然,班主任梁啟明雙手下垂,搭在后背,站立在教室窗戶邊。 他走出教室,只見梁啟明的目光自下至上打量著他,接著微微頷首道:跟我來。 安深青跟著他來到辦公室,期間一路無言。 梁啟明拉開一旁的座椅,對安深青說:坐。 這一句話就像一段信號,安深青隱隱能猜測到他談話的目的。 他看著面前靜置的座椅,絲毫未動。 孩子,坐吧,別客氣。 一想到前兩個星期梁啟明還叫他臭小子,他更確定了梁啟明的來意。 他一點也不想別人以關懷之名,把自己的傷口重新撕扯開,暴露在周遭的環境中。 轉念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答應jiejie不再惹是生非的約定,這才坐下。 梁啟明先喝了幾口保溫杯里的茶水,潤潤喉才緩緩說道:我從校辦那邊聽說了你家里的情況,這些天辛苦你和你jiejie了。 安深青沉默不語,僅點頭示意。 唉,梁啟明邊拍著大腿,邊搖頭感慨道:怎么會這樣。 緊接著,他又說:以后生活和學習上遇到什么困難的事情,可以來找老師,我能幫到你的盡量都幫。 好。 你這孩子雖然開學的時候表現得比別人調皮,但我知道,你肯定是有目標有追求的人,將來一定能考個好大學,也不負父母的期望。 安深青緊握大腿的指關節漸漸泛白,待到慘白的極限時,他猛然站起。 老師,謝謝關心,我感覺現在過得挺好的。他拼命地壓抑住自己的不滿,盡量保持禮貌的態度。 許是并未預料到安深青反應激烈,梁啟明抬頭看他,神色不自然地說:這樣啊,我了解了,希望你回去能把老師講的話好好想想。 他轉身就走,沒走多遠卻敏銳地捕捉到身后細微的動靜。 老梁,這個學生家里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他爸入獄,母親又病故了,好好的一個家,就這么唉,不說了。 這孩子真是可憐。 他加快腳步,一踏出辦公室,整個人就像溺水獲救般,失了氣力又慶幸自己逃離了困境。 兄弟,別把他們的屁話放在心上。羅逸寧不知何時出現了。 你怎么在這? 我來補交作業,他揮著手上的一沓課題本,說道:你這次聽我的,把他們的話當耳邊風吧,這一中的老師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盡往人身上捅刀子。 羅逸寧罵得解恨,他心里的不快也減少了許多。 對啊,都是牛鬼蛇神,我全當耳邊風了。他復述道。 下一刻,他們握手碰肩,以男孩子獨特的方式傳遞情緒。 謝了,兄弟。安深青說。 潮濕是租住鐵皮屋的一大弊處。每逢連續幾日的陰雨天,一屋子都堆積著霉味與鐵銹味,難聞至極,因而總要進行抽濕和通風。 今日也不例外。 安深青一回到家,就把一扇扇窗戶打開透氣,難聞的氣味逐漸被外來的草木清香取代。 運作中的抽濕機呼呼地響動,伴隨著浴室滴滴答答的水聲,竟有一種莫名的契合感。 安梨白今晚沒有參加晚修,下午就發信息讓他晚修后獨自回家了,這臺抽濕機就是她回來開的。 安深青實在不敢置信,安梨白居然也會逃晚修? 他沒多想,接著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一會兒等安梨白洗完澡再問她吧。 嘭,咚。 一陣狂風竄入屋內,風卷殘云般將小桌上的物件掃落在地,還把正對著窗戶的浴室門狠狠頂開了。 安深青下意識地往浴室的方向望去,然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一片水汽氤氳中,透過隔間玻璃上的純白橫杠花紋依稀可見少女曼妙的曲線,赤紅的水桶倒在一旁,映襯得烏黑的濕發愈加似墨,奶白的肌膚愈加似緞。 紅的紅,黑的黑,白的白,晃了安深青的眼。 他迅速移開視線。 與此同時,安梨白雙手遮擋著身體,猛地往后撤到一個相對視角盲區的地方。 尷尬在沉寂中蔓延。 過了許久,他才聽見安梨白猶猶豫豫地說:可以幫我拿東西頂著門嗎,它壞了。 她的聲音明明細若蚊吶,卻讓他腦中響起驚雷。 好。 他垂頭快步拾起倒下的水桶,三下兩下做好其余的步驟,避之如蛇蝎般跳開。 可事與愿違,在強勁風力的作用下,浴室門毫不客氣地顫動著,好似立刻就要再次沖開。 他連最基本的關窗都忘卻了,只知道緊緊攥著門把手,不讓里面的春光泄出。 姐,我,我幫你頂著門。 這場尷尬一直持續到睡前,安深青最終沒忍住,挑起了話題。 姐,你今晚為什么不去上晚修? 有很多學習資料落在家里了,我干脆請假回來了,怎么了? 沒什么,他說: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你還不困嗎? 安梨白從洗完澡開始,就一直在埋頭刷題。 話音剛落,她就合上練習冊,走進房間,說:你早點睡吧,我還想寫寫題。 接著,她關了客廳里的燈,順手把房間的門也關上了。 自從收拾好房間后,安梨白就睡在房間,而安深青睡在客廳,每天都需要鋪床。 這下,四周一片漆黑,可他連床都沒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