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安撫

    出了宮門，我剛要上轎子回府，天上便落下了絲絲細雨，我抬頭，雨水落在臉上，涼涼的。

    呀，下雨了，小姐快上馬車吧。一旁的丫鬟煙兒連忙撐開傘罩在我頭頂。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自己逛逛。我突然想吃陽春面了，不知道方祁現在怎樣，吃的好不好，近日天氣也變冷了，他穿的暖不暖呢。

    可是煙兒先是猶豫了一會兒，隨后道奴婢隨您一起吧。

    不必，把傘給我，你們回去吧，不許偷偷的跟著我。命令的語氣說出這番話，煙兒不敢反駁，乖乖的將傘遞給我。

    看著馬車漸漸行遠，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繼而緩緩吐出，現在起，我再也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話，再也不會相信云司竹，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等著方祁回來。

    雨中集市上很多攤販都收了攤子，街上沒有帶傘的行人紛紛用手擋著頭頂快步奔跑，原本熱鬧的集市漸漸變得清冷。

    走到之前和方祁來過的那個小攤，遮雨棚下的面店空無一人，要了一碗陽春面，沒過多久熱騰騰的面就端了上來，嗯，很香，我大口的吃著，腦海中盡是與方祁的回憶，還有云司竹抱著別的女人的畫面，我覺得我就是賤，看到個長的英俊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

    悔恨委屈的淚水溢出眼眶，順著臉頰留下。

    哭什么?

    清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抬頭，沈景湛正皺眉看著我，一手收起紙傘，在我對面掀起衣擺坐下，而后側過頭對攤販喊道一碗陽春面，謝謝。

    看著我干嘛？見我一直盯著他，沈景湛伸手想要擦掉我臉色的淚水，我下意識的躲避他的觸碰往后退，他的手在空間僵持了一會兒，隨后放下。

    沒想到你也會吃這個，我以為這種路邊攤你看都不會看的。我說。

    你以為？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沈景湛笑了笑語氣帶著些嘲諷。

    無心和他爭論，哦了一聲，我低頭繼續吃面。

    沉默了片刻，直到他的面被端上來，他從筷筒抽出筷子，隨后開口問道剛剛為什么哭？有人欺負你？

    原本漸漸的被平復的心情，就因為這么一句關心的話，心里的防線就這么被突破，淚水又止不住的涌出。

    好了好了，乖，不哭了。他移到我的旁邊，輕輕的拍打我的背要不要哥哥我幫你出氣？

    沒想到沈景湛也會這么好心的安慰我？我抬頭看著他，他英俊的臉上并沒有嘲弄的表情，而是一臉認真的等待我的答復。

    壓抑在心里的多種情緒迸發而出，我撲入他懷中，哭的更大聲。

    求你把方祁還給我好不好？這一次我真的妥協了，說出這句話的語氣是懇求的。

    就這么喜歡他嗎？沈景湛的身體有那么一瞬間僵硬了一會兒，語氣似乎有些失落，而后很快那股失落便消失殆盡，輕輕的說了聲好，還給你。

    他安撫的摸著我的腦袋，此刻我和他的關系好像有了細微的變化。

    過了好一會兒，情緒發泄完畢，淚水也流干了，我從沈景湛懷中出來，不太好意思看他，低頭看著桌子道吃面吧。

    他平淡的應了一聲。

    盡管被我耽擱的面都已經快糊掉了，我和沈景湛還是將面吃了個干凈，肚子被填飽后，心情也好了一些。

    結了帳，我和沈景湛各自撐傘再街上走著，他率先開了口要不要隨我一起去喝兩杯？

    好。要是換做原來，我定是不會答應的，但是今日的心情實在低到極致，喝兩杯就喝兩杯吧。

    這次他沒帶我去他家產業的酒樓，我們隨便找了一家看起來比較素樸的酒樓，挑選了二樓靠窗邊的位置，店內的人較多，嘈雜的交談聲讓我真真實實感受到了煙火氣息。

    以前喝過燒酒嗎？沈景湛問。

    我搖搖頭沒有，只喝過果酒。

    沈景湛點頭表示了解，一壇燒酒，一份醬牛rou上齊，他先給我倒了一碗酒，又給自己倒了一碗。

    這燒酒啊，就是要用碗喝才帶勁，來，喝！他將碗伸過來，與我的碗碰撞了一下，便仰頭喝了一大口。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濃烈酒精刺激到我的口腔以及喉嚨，我的五官被辣的扭曲，現在的樣子一定很丑。

    哈哈哈沈景湛看到我臉上的表情笑的放肆。

    有什么好笑的。我夾了筷醬牛rou,壓一下燒酒帶來的刺激，想到他剛才說要把方祁還給我，我訕訕的開了口你剛才說把方祁還給我，那我什么時候可以見到他？

    聽到我的詢問，他臉上的笑逐漸消失，冷著臉道現在不說這個，時機到了自然能見到。

    沈景湛這人啊就是只能順毛摸，不然的話他只會更狠更兇，我怕他一個心情不好又反悔，連忙閉嘴不再多說。

    瞧你，吃的嘴上都是他指著我的嘴角，一股嘲弄的語氣，我順勢將他的衣袖扯過來，將嘴擦干凈。

    你沈景湛皺眉，有些嫌棄的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上被沾染的醬料這是云煙細棉，一千兩銀子一匹，就這么被你糟蹋了。

    這么貴？我驚嘆，隨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應該不會要我賠吧。

    你不會打算不賠吧？像是看穿我心事似的，他瞟了我一眼，端起碗又喝了一口。

    啊，賠賠就是了。我諾諾的道。

    幾口酒下肚，我開始習慣燒酒刺激的口感，看著窗外落不盡的雨，想到之前和云司竹發生關系的時候，那日也是下雨，忍不住開口道我為什么這么倒霉呢

    你倒霉？沈景湛冷眼看著我那我們這些普通人呢？那他們呢？

    他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越說越激動，先是指了指自己，隨后又指著窗外的人們。

    你是太尉千金，從小被保護的好好的，無憂無慮的長大，只是受了小小的挫折，就說自己倒霉？你知不知道我們這些普通人要多努力才能過上好日子？他一字一句的抨擊我，語氣中盡是不滿。

    我我無言以對，他說的也沒錯，但我只是小小的抱怨了一下，至于這么生氣嗎

    你不也這么有錢，過的這么好，還是京城最厲害的商人我小聲道。

    沈景湛冷笑了一聲，仰頭將碗里的酒飲盡，一邊倒酒一邊說道我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爭取來的，你知道在寒冷的冬夜里住在漏水的草房里是什么滋味嗎？你吃過放餿的飯菜嗎？你試過被人狠狠踩在腳下辱罵嗎？

    他幽黑的雙眸注視我，每問一個問題臉上都會出現復雜的神色，不知道沈景湛還有這樣的過往，他現在也不過是十九歲的少年，想來要做道如今的位置是那么的不容易。

    片刻過后，他扶著額頭嘆息了一聲，再抬頭時失落的表情已經蕩然無存，他道抱歉，有些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