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洗掉
幫我洗掉
沈暗訂的酒店離診所有二十分鐘的車程。 他剛把車停下,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轉頭看見來人,他輕笑,來了? 來人染著一頭奶奶灰的短發,里面穿著無袖背心,外面就套了個皮夾克,腿上還穿著大褲衩,造型可謂不倫不類。 好冷,太久沒出來了。王成學搓了搓胳膊,沖沈暗道,我猜你也差不多快到了,提前在門口抽根煙等你。 進去吧。沈暗帶頭往里走。 服務生把門打開,領著兩人走到訂好的包間。 穿過大廳的時候,不少人先是被沈暗那張臉吸引住,再后來就被王成學的大褲衩給迷了眼,四下里傳來壓低的笑聲。 都十月份了,早就降溫的天兒,有的人早就穿秋褲了,滿大街都找不到一個光膀子的。 到了包間,王成學就開了空調,把皮夾克給脫了,露出來的兩條胳膊上全是紋身,服務生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睛,把菜單遞給了沈暗。 六個招牌菜先上了,再上四份特色菜。沈暗說著看向王成學,喝酒嗎? 王成學搖頭,不喝,晚上還有客人呢,醉了可不好。 他倒是不怕喝酒,只是顧忌著沈暗。 當初那件事沒幾個知道的,王成學卻是門兒清。 行,先這樣,不夠再叫。沈暗把菜單遞給服務生,又叫了兩份熱茶,等服務生關門出去,這才沖王成學問,最近生意怎么樣? 還不錯。 王成學開的紋身館,在桐城很有名,每個月光學徒能收二十來個,還是交費來學的。 他爺爺那一輩就開始干這個,一直傳到他這一輩,十多年前,那行人來鬧事的時候,他以為這個店差不多毀了。 爺爺跪在地上求那群混混手下留情,他就梗著脖子站在那,拉著爺爺叫他不許跪。 也就是那個時候,沈暗出現,對那群混混說了什么,從此,那行人再也沒來找過他們的茬。 這份恩情,王成學一直記著。 他爺爺當時也說,他們家欠了沈暗一個大恩,叫王成學不論如何也要記得報恩。 只是,王成學沒想到,后來的報恩,就只是給沈暗紋身。 一點小事真的不用請我吃飯,我只是想著太久沒跟暗哥你吃個飯,所以才厚著臉皮來了。王成學人脈廣,房產警局什么人都認識,沈暗這邊有點事,通過他,就比較好處理。 他為人實誠,是沈暗非常信得過的朋友。 一直麻煩你,挺過意不去的,正好有時間,就找你來吃個飯。沈暗說著,沖他舉了舉茶杯,以茶代酒了。 行啊。王成學爽快地跟他碰杯。 菜上完后,兩人邊吃邊聊,聊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期間兩人電話不停,誰也沒拘謹,接完電話繼續聊。 現在我那些學徒都還在打聽你呢。王成學長得比較黑,一雙眼很亮,說話時右邊臉頰有個很深的酒窩,我跟他們說,我暗哥,牛逼!哈哈! 王成學逢人就吹沈暗,說沈暗是他遇到的第一個紋身不需要麻醉的人,而且,是脖子以下,全部紋身。 相比較之下,那些紋個指甲大小就嘰嘰喳喳叫著要麻醉的小青年就是個菜雞一樣的存在。 他沒說的是,沈暗洗紋身也沒麻醉。 王成學到現在還記得,四年前的那個晚上,沈暗一身黑衣出現在他面前。 脫了衣服才發現,他整個前胸后背都是血淋淋的傷口,那些傷口底下是亂七八糟的紋身。 沈暗抬頭,一雙眼死灰般無波無瀾,沖他說:幫我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