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德州巴黎
11·德州巴黎
哦白逸舟垂眼,將信封輕輕放在一邊,我不知道。 也是,章小杏撇撇嘴巴,好像你從來不關心學校的漂亮女孩,為什么???她趴在桌子上,好奇地眨眼睛。 不為什么。白逸舟看著她,語氣平靜。 陽光透過窗戶灑了一室,他翹起的頭發和半邊身體,都籠罩在暖洋洋的金色光束里,琥珀色的瞳孔在高高的眉骨中隱藏著,高挺的鼻梁在側臉投下淺淺的陰影。 盡管已經這么熟了,他的帶著蓬勃少年英氣的俊朗外表,還是常常讓章小杏有些片刻的失神。 是高二三班的方知稔,一邊看著他打開餐盒,章小杏輕聲道:她請我把信交給你的時候臉都紅了,特別可愛,她平時那么清冷,我還從來沒見過她露出那樣的表情。 是嗎? 白逸舟專心地吃著飯,她有些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隨便吧,她和方知稔也不熟,把信送到就與她無關了。 她起身躺到一旁的沙發上,陷入綿軟的依托,上半身不禁有些蜷縮,她閉上眼睛,享受著周末寧靜的中午。她隨手拿起身邊的抱枕抱在懷里,低頭,輕輕嗅到一種清新的西柚的氣息。 這是她曾經送給他的身體護理系列的味道,一開始他說太娘了,但后來每天靠近他,他的身上都有淡淡西柚的味道。 她輕輕轉身,陷在沙發里,又想起昨天夜里和莫云甫在沙發上的情景。 火熱灼人的氛圍在她的腦海里清晰地重現,她的心又燥熱地跳起來,臉埋在抱枕里,緊閉起雙眼,她十分肯定,這一次,莫老師同樣躁動不安地壓抑著欲望。 她的心底,當然是雀躍激動的,只是,她想到,真的有機會與莫老師發生什么,還是過了昨晚,激情的感覺逝去,就什么都沒有了呢。周一的她面對老師,又會是什么樣的情景呢? 鼻尖縈繞的卻是淡淡的西柚味道,章小杏吸了吸鼻子,感到隱隱的安心。 對了,肖蒙明天晚上過生日,在德州巴黎。 白逸舟一邊滑手機,突然說道。 肖蒙? 章小杏有些呆怔地眨了眨眼,一張飛揚跋扈的臉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他是白逸舟的初中同學,也算是他最好的幾個哥們兒之一。 他從法國回來啦。章小杏撥了撥眼前的碎長發。 以前她和他們常常一起玩,不過自從他高一上學期結束出了國,她也再沒有聽白逸舟提過他的消息。 前天剛回來,白逸舟看向她,他上周跟我說了,我忘了告訴你他說也邀請你一起去。 是嗎?章小杏漫不經心地在沙發上換了個姿勢,好啊。 她與肖蒙也算是朋友,她還記得初中時候的周末常常與他在白逸舟家里打游戲,猜拳輸了的人到街口買外賣的日子。 她微微瞇起眼睛,仿佛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 周日的晚上。 宋絲莉剛剛出門,章小杏便開始換衣服。她看了看表,快十點,已經遲了半個小時。 她今天有點懶洋洋的,還有點困,可是臨出門,也不好意思鴿。 白逸舟早在街對面等得不耐煩了,遠遠聽到章小杏的腳步聲,他抬頭,卻為她的樣子有些怔愣了一瞬。 她穿了一件桃粉色的長款毛衣,纖細修長的雙腿被黑色的薄絲襪包裹著,黑色的中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鮮少見她性感的樣子。平日里的她除了校服便是基礎的運動衛衣,常常是隨性自然的樣子。今天晚上,她卻將嬌艷與嫵媚肆意地綻放出來,像流瀲的光,在熱鬧的夜晚里閃耀。 我媽一出門我就收拾了,你可千萬別說我。 章小杏一見他,就一副賴皮狗撒嬌的樣子,大大咧咧地搖他的袖子。 白逸舟聞到一陣淡淡的茉莉混雜玫瑰的味道,他有些詫異,微微皺眉道:你涂了香水嗎? 對呀,章小杏笑著看他,你喜歡嗎? 唔喜歡。 嗯? 他輕輕側身攔路過的出租車,高大的身影一半隱藏在夜幕里,章小杏看不清他的神態,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突然有些低沉的語氣。 夜晚的風有些微涼,夾雜著街市煙火的氣味,她輕輕閉上眼睛,肩上的頭發掃過裸露的鎖骨,傳來細細的癢意。 上車后,白逸舟莫名地沉默著。 五彩的霓虹在車窗外飛快的逝去,恍惚間,光暈在眼前幻滅重疊,似乎又是迷幻的錯覺。 蘭巷是這個城市最知名的酒吧街,德州巴黎又是這條街最熱鬧的CLUB。 幾乎每間夜店門口都有許多成堆的年輕人聚集,他們穿著最時髦或者小眾風格的衣服,指尖夾著香煙,三三兩兩嬉笑著聊天。 章小杏與白逸舟從熙攘的人群中穿過,白逸舟稍在后側,用胳膊輕輕護著她與擁擠的人們隔開。 德州巴黎五彩復古的霓虹燈牌各位醒目。 有戴著領結的侍者帶他們去肖蒙預訂的卡座,店內有樂隊演出震耳的搖滾樂,隨處都有復古彩色的燈牌。 章小杏跟在后面環顧四周,直到看到肖蒙和他的幾個朋友坐在一起,起身笑著同他們打招呼。 逸舟。肖蒙輕輕地微笑,與白逸舟復雜地握了好幾下章小杏看不懂的手勢,接著轉向她,笑得更開了,細細的眼睛瞇起來,帶著分外調侃的味道:小杏meimei,好久不見啊。 是啊,好想你啊,萌萌哥哥。 肖蒙一見她就提起這個往日讓她感到無限惡寒的稱呼,章小杏隨即不甘示弱地回回去。 這個稱呼來自初一的時候,白逸舟和肖蒙玩常常帶著章小杏。肖蒙好奇問他和她是什么關系時,白逸舟總是說她是他的meimei,肖蒙覺得非常rou麻,又因為當時他不太喜歡男生玩總是帶著一個女生,便常常用賤兮兮的語氣叫她小杏meimei。 章小杏也很討厭他,當時她六年級,心里總覺得他搶走了很多白逸舟陪她玩的時間,于是戳他的弱點,叫他萌萌。 那時的他還在發育期,非常瘦小白嫩,看起來很清秀,白逸舟無意中提到有同學覺得他娘娘的,她便當面這樣喊,肖蒙每次都被氣得跳腳。 哈哈哈,還記著呢。 肖蒙滿不在乎地揚了揚眉,扭頭間,耳釘閃出銀色的光。 他變得愈發瘦俏而修長,剃了很短的圓寸,整個人散發出混不吝的邪氣,與她記憶里的他疏離卻契合。 他招呼他們坐下,卡座里的幾位紛紛打起招呼,一共有四位,三位男生都是他們的初中同學,章小杏都有或多或少的印象。另一位是陌生的異國面孔的女生,靜靜地坐在最里面朝他們微笑。 介紹一下,我女朋友,瑪戈。 肖蒙坐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肩膀,這是白逸舟和章小杏,我最好的哥們兒。 你們好?,敻晷χ?,溫柔地用中文道。 兩人回應,白逸舟沖對面的肖蒙輕快地挑眉,肖蒙眨眼,邪邪地笑。 眾人很快開始喝酒,舉杯慶祝肖蒙的生日和重聚。 隨后聊起這兩年發生的事,初中的老友有非常多的話題和玩笑,章小杏和他們一起,幫他們回憶以前幾次吵架或者沒意義的打架到底誰先是傻逼。后來開始玩骰子,一輪接一輪地喝酒。 她感到十分放松,因為她可以隨時退出或者加入話題,她笑累了,便靠到沙發里一邊喝酒,一邊看屏幕上樂隊的演出,他們有時表演經典的搖滾樂,章小杏便和他們一起哼唱。 過了一會兒,幾個人都累地靠在后背上,白逸舟說去衛生間,遲遲都沒回來。 我去看看他,別喝多栽里面。肖蒙一邊起身,章小杏隱隱感覺他好像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其實她也感到奇怪,以往每次喝酒,沒過一會兒,白逸舟都要攔她,跟她說差不多了。搞得她從來沒醉過,也不清楚自己的酒量。而今天他卻完全沒有管,她喝了一杯又一杯,隱約有些以前從沒有過的蘇麻感。 肖蒙找到白逸舟的時候,發現他正在后門口靠著一棵樹,手中正點燃一支香煙。 你也開始抽了? 他走過去,從兜里掏出一支嫻熟地借火,一邊朝他笑道:怎么了,章小杏又怎么你了。 她很好。 白逸舟淡淡地,看著街道吵鬧的人群。 肖蒙一臉了然的樣子,想說什么,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就那一句話,你打算什么時候跟她說。我這兩年沒問你,就是想著說不定你倆都成了。 我還沒清楚對她到底是什么感覺。白逸舟望向他,眼里露出迷茫而疲憊。 對章小杏的復雜感情,大概是從六年級開始。 起先,他和所有人一樣以為他們就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她是他需要照顧的meimei,他喜歡她,與喜歡任何一個好友沒什么分別,只是她是他最好的朋友。 慢慢的長大,章小杏變得愈發漂亮而窈窕,他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變化。 當她每次和小時候一樣隨意地躺在他面前,或者趴在床上領口不經意露出豐盈飽滿的小乳溝的時候,他都無法像以前那樣平靜自然。 他開始因為她臉紅,因為她不經意流露出少女的嫵媚而心跳不已,直到他第一次在夢里夢到她而遺精。 那時他嚇壞了,為自己在夢里對她做的事羞愧不已,整整兩個月的暑假都躲著她。后來宋阿姨告訴他,章小杏幾乎每天都哭腫了雙眼,他才去找她,看著她的樣子,心疼地跟她道歉,說以后永遠永遠都在她身邊,永遠都不能不理她。 白逸舟緩緩呼出一口煙,抬起手背蒙住酸澀的眼。 他記得高一時候肖蒙就問過他,如果友誼和性欲加起來都不是愛情,那還有什么才是。 他回答不出來,直到今天才知道,對章小杏的愛情,他比誰都清楚。 因為清楚,他才害怕承認,他感覺的到她對他友誼的純潔,他害怕向她傾訴真正的感情會使她感到不快,反感,或者離開,任何一種拒絕,都是他承受不了的后果。 騙誰呢。 肖蒙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章小杏哪都好,除了你對她的感情,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 我不在乎。 白逸舟的眼睛有些紅,今天他有些驚異于自己的失控,是因為看到她耀眼的美麗,清楚地意識到那是自己永遠無法擁有的嗎,還是痛苦于從她出去聚會時總是認真裝扮,噴撩撥的香水,與他在一起時卻滿不在乎這樣微小的細節中窺探到的她對他毫無一點取悅的心思。 很早以前,他便有了永遠不說,默默留在她身邊的決心,今天,他卻控制不住差點打破自己的隱藏。 回去吧。 肖蒙嘆了口氣,有些心疼這樣的他,只能輕輕呼喚,不忍看他再去陷入痛苦的情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