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
阿芙。
南城的深秋,來的比以往早一點。 街道兩旁的枯木在冷風細雨中顫栗,干涸的樹枝延伸舒展開,似惡魔的手杖,蕭條而寡淡。 湖大男生宿舍樓下,一抹倩影被濃密水汽團團包裹,惹的來往學生停步注目。 她撐著一把不大的黑傘,傘沿下壓,遮住小半張臉,露出削尖的下顎,脖頸白凈,鎖骨分明。 身高不算高挑,但身材比例很完美。 白襯衣細腿褲,搭配卡其色長風衣,短靴無跟,一雙長腿纖細筆直。 溫芙安靜的站在樹下,耳機里放著不知名英文歌,她耐心聽了半響,掏出手機切歌之際,宿舍大門倏地出現個高挑清瘦的男人身影。 她原本呆滯的雙眼灌入神采,手機胡亂塞回口袋,踩著四濺的水花朝他飛奔而去。 你好慢。 女生嗓音溫軟,即算是埋怨,都帶著一絲女孩特有的嬌嗲,阿姨等我們很久了。 男人戴著無框眼鏡,鏡片后的眸色陰冷,寒光乍現,穿裁剪得體的襯衣西褲,皮膚透白如紙,唇色很淡,遮不住的病嬌感撲面而來。 他沒吱聲,神色冷漠的撐開傘,自顧自走進雨中,薄涼的目光從始自終沒落在她身上。 葉煦。 她在身后叫他名字。 沒人應,亦沒人停下來等她。 雨勢很大,男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朦膿雨色中。 溫芙站在原地愣了幾秒,眉眼低垂,輕盈的長睫毛緩慢煽動。 早就習慣了不是么? 一個人的獨角戲,一個人自導自演。 所以,有什么好難過的? 綿長的深呼吸過后,失落的心緒重振旗鼓。 她一頭扎進雨中,滿懷歡喜的追上去,正如走過的那么多年一樣。 溫芙知道葉煦不喜歡她。 可那又怎樣? 并不妨礙她像中蠱似的在他身上死磕。 而這一磕,就是10年。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門,銀白色的商務車在街邊已等候多時。 葉煦先上車,穩居后座,收傘的那幾秒,傾盆大雨持續沖刷,黑短發上沾染了潮濕水氣。 他取下眼鏡,戴上耳機,側頭看窗外,全程同駕駛座的女人無交流。 雨天路面濕滑,溫芙慢幾拍才趕到,她輕輕拉開前座車門,副駕駛堆滿各種名牌購物袋。 她愣了下神,猶豫著要不要去后座,同某人并肩坐。 抱歉盧阿姨,讓您久等了。 溫芙性子軟,脾氣好,講話總是柔聲細語,乖巧的姑娘專討長輩喜歡。 不礙事。 職業裝的女人長了張雷厲風行的女強人臉,講話中氣十足,可瞧她時眉眼帶笑,是打心眼里歡喜,越看越滿意。 阿芙,你也坐后頭去。 盧晴給她使了個眼色,她抿唇笑,心領神會。 好。 商務車空間寬敞,男人呼吸聲很輕,坐在那里不動不語,完全靜止狀態。 溫芙兩手相握放在腿上纏繞,再怎么心猿意馬,仍還保留幾分殘缺的自尊心。 偷瞄他可以,自說自話也行,但要論死皮賴臉的硬貼上去,她臉皮薄,干不出這種事。 她喜歡人的方式很特別,不熱烈不刺激也不直白,她更喜歡潤物細無聲的穿插在他的生活中,方方面面為他著想。 凌媛跟尹思恬私下吐槽過她無數次,偶有幾次撞見他們怪異的相處方式,心疼好友的兩人狂翻白眼,七竅冒煙。 面癱的跟屁蟲,打不死的女小強,愛受虐的傻姑娘。 可再犀利的說辭仍澆不滅她心頭那團火,溫芙是個死軸的人,認準的事,誰說都不好使。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勸她放棄葉煦,但喜歡就是喜歡,你見著他就忍不住心花怒發,這事本身就無解,沒有正確跟錯誤的選項。 阿芙,上次你媽住院,我到外地出差,沒趕上去探望她,聽說她前段時間出院了,身體還好嗎? 謝謝阿姨關心,她恢復的很好。 嗯,好就行。 她們隨口閑聊幾句,話題到此終止。 車內又陷入一陣死亡般的沉靜。 溫芙側頭看向一言不發的男人,車窗外斑駁的光影打在他立體感十足的高鼻梁上,近乎雕刻般的凌厲角度。 她偶爾會想,相由心生這話,真實的讓人不得不信服。 葉煦待人冷漠苛刻,總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高傲,這么多年從沒見過他開懷大笑過,即使偶爾揚起唇角,笑里也透著瘆人的陰森。 按凌媛的話說,這家伙如果長的不那么好看,稍微丑點,百分百作jian犯科,沒見過哪個男人比他更有變態殺人犯氣質。 學計算機著實屈才,最適合他的職業是醫生,舉起手術刀分解尸體,再拋尸野外。 葉煦。 她不確定他能不能聽見,聲線壓的低,但每個字清晰入耳。 下周二你生日,準備怎么慶祝? 回答她的,是無聲的空氣。 城東新開了一家咖啡廳,聽見簡餐很不錯,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去嘗嘗。 溫芙跟他相處多了,習慣了自說自話,到不覺多尷尬,因為當尷尬跟無人回應成為常態,你會錯誤的接受這件事的合理性。 你要覺得悶,我們也可以去玩劇本殺,我室友她們都說有意思,這東西考驗智商,說不定我智商爆表...直接帶你通關。 自吹自擂的話她不常說,說出口臉都紅了,羞澀的抿嘴笑。 對了,我們還可以去... 倏地,她聲音中斷。 男人側目看過來,鏡片后的眼睛泛著徐徐冷光。 你能安靜點嗎? 他臉色極不耐煩,很吵。 溫芙呼吸顫了顫,神色略顯訝異,你聽的見我說話? 我聽力正常。 男人摘下耳機,手停在半空中,頓了幾秒。 溫芙好奇的挪過兩寸,肩頭細軟卷曲的發尾順勢擦過他手背,絲絲麻麻的癢意。 她沒察覺此時兩人靠的有多近,滿腦子只關心他剛聽的什么,可當耳朵貼近耳機,里頭竟一絲聲音都沒有。 帶耳機,不過是他虛晃的偽裝。 你... 她昂頭,光潔的前額從他下巴迅速蹭過,四目相對時,溫芙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踩在親密的邊界線上。 目光近距離掃過他的臉,胸前氣息蕩漾,耳根分秒紅透。 可等不及她哆嗦的,結巴的接上沒意義的廢話,男人早早收回視線,重新戴上耳機,面上淡無波瀾。 溫芙輕輕咬唇,身體退開,跟著回到原位。 窗外的大雨狂熱的砸響車窗玻璃,激蕩的音符意外的很悅耳。 她看向窗外模糊閃過的剪影,流光溢彩般璀璨,正如此時瘋狂撞擊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車子抵達古巷時,雨終于停了。 溫芙踩在積水成堆的路面,濺起水花半尺高,她繞到駕駛位,笑容滿面的同女人道別。 謝謝您送我回來。 別跟我客氣,代我像你mama問好。 好的。 盧晴在商界混跡多年,是個不折不扣的女魔頭,也唯有在溫芙跟前,才會展露幾分慈母的溫柔。 她是看著溫芙長大的,比起天生情淡,同她不親近的兒子,從小溫順乖巧的溫芙反倒成了照亮她心底的那道光。 溫芙的視線往漆黑的車內探去,偷摸摸的瞟了眼后座,男人姿勢不變,像座沒感情的冰雕。 她想了想,忍不住提醒了聲,葉煦,我回家了。 意料之中,無人應聲。 盧晴不忍見她難堪,笑著打圓場,別理他,戴著耳機不知聽什么,就是不跟人溝通。 溫芙扯了下唇,笑容很干。 耳機里什么都沒有。 他不說話,不是沒聽見,只是單純的不愿搭理,即使只需要簡單的一兩個字。 ____ 窗外的雨停了,風很大。 寒風透過車窗縫隙猛灌進來,盧晴沒著急發動車,目送溫芙落寞離開的纖瘦背影,她輕嘆了聲,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她是真心喜歡溫芙,說當半個親閨女看待都不為過。 葉煦。 她知道他聽得見,只是習慣了裝聾作啞。 阿芙這么好的姑娘,你究竟哪點不滿意? 空氣靜滯了良久,久到,她都快沉不住氣欲回頭時,男人終于開口說話。 沒什么不滿意。 他摘下耳機,細致收好,放進隨身的包里,身子靠向背椅,微微昂頭。 街邊路燈折射的暗光照亮他喉間凸起的喉結,性感的上下滑動。 不喜歡,也需要理由嗎? 喵帶著新文來了,記得收藏留言偷豬三件套,愛你們! 明天男二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