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
北域
霧中的濕氣,氤氳了春色。 一個女子撐著傘不緊不慢的到了一處破敗的院子里。 傘向上斜了斜,叫人看清了她的樣貌,多愁善感的姿態,清秀哀婉的模樣。 她秀眉蹙了蹙,不甚欣喜的看著里頭靠著墻站著的人。 那人穿了一身短打,月白色的衣服漾著水光。頭上戴了一頂隔面的帷帽。 你喊我來做什么,賴著不走是等著撿哥派人來殺你嗎? 拂生走到她面前:給我解藥。 被魏撿派去做任務時,她被魏撿親手喂過毒藥。就在她臨走前,華濃又來找她,說魏撿的毒藥被她換過了,而拂生想要解藥的話,就必須做和魏撿吩咐的相反的事。 她要拂生判出師門,從此再不出現在魏撿面前。 如今事情一一兌現,華濃卻好笑起來,她笑的嬌嬌捂了嘴。 拂生啊拂生,你叫我說你什么好?我說什么你都相信,恩?我現在叫你去死你去嗎? 她略帶嫌棄的將面前人上下掃量了一遍:你已經是個殘花敗柳,離你近一點都覺得惡心。 這么說,你沒解藥是嗎? 拂生冷冷站著,一點語氣的起伏也沒有,卻莫名讓人感到瑟瑟。 華濃哼了一聲,揮去心頭的異樣:是又怎么樣?我 她頭顱微昂,是高傲的姿態。此時,卻永遠成了定格。 她臉上涌著不敢置信,一口黑血吐出,幾乎站立不住。 拂生往她身上踢了一腳,她就無力直直噗通一聲倒下來。 她纖細的脖子,還能看到曖昧的紅痕,此刻上面直橫橫插著一把刀。 拂生自始至終都未曾露過面,她根本不屑于正面看她。 腳尖輕輕碾上地上人的臉:魏撿這么愛你,難道他沒跟你說過要離我遠一點嗎?這么多年,你我差別之大,你不是很清楚嗎? 魏撿當然說過,可是華濃從不在意。 臨死之際,她的悔意滔天,恨意滔天。 可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月白衫的女子用腳侮辱她后直直走開,走遠。 她的命始終比她好。 當年為了保她一命,宮外搜羅了無數孩子,最后選了自己去和她換,那幾天,她見識了富貴的繁華,她有漂亮的衣服,鞋子,吃的東西不用搶,一樣樣端上來叫她挑。 還見到了穿著綾羅綢緞,美貌溫柔的貴人,貴人懷里抱著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那個姑娘整個人都木木的,似乎被抽走了魂,貴人也因此總是煙攏愁眉。 她好羨慕,為什么她不是貴人懷里抱著的那個姑娘。 后來她才知道,那些人都是有目的的對自己好,他們想讓她去死,代替主殿里那個貴人懷里夜里頭會做噩夢喊叫的小姑娘去死。 她不愿啊,幼小的心靈埋下了仇恨,當天夜里,宮里就起了好大一場火。 貴人被房梁砸倒了,總是在她懷里的小姑娘也終于在人群擁擠中走散了。 所有人都在擔憂貴人,她躲在房間里靜靜等著火燒到她這里。 就在此時,從天而降一個大哥哥,他真好看,說話也很溫和:你就是拂生吧?我是貴妃娘娘叫來救你的,以后你就跟我走吧。 這從來都是華濃這輩子聽過最動聽的話,是魏撿給了她活著的希望。 毒藥燃燒著肺腑,血不斷往外涌,地上的人偏偏還要張口,不知是說給誰聽:我不是我不是拂生 朦朧的雨忽然大了起來,打在落在地上的傘叮咚響。 拂生沒再去找魏撿,她殺了他最愛的女人,此時是真的要逃命了。 她一路向著北域走,走到邊陲小鎮的時候毒性毒性第一次發作了。 她從不覺得魏撿會手軟,所以對這毒的霸道倒是不稀奇了。 但是她還是沒想到會這么疼,這還是在寒冷的環境抑制了毒素的蔓延下,她疼的渾身痙攣,尤其是腹部,下面還隱隱流了血。 在雪地里整整忍過一夜,拂生才緩過勁來。 第二天進入鎮上,她二話不說買了一堆草藥,住了一間客舍。 她大概知道魏撿給她下的是什么毒了,只是她沒本事一次就量好解藥的量,她只能一次次慢慢試。 她不想死,她很惜命,可昨天那種痛她真的不想再承受一遍,痛不欲生不過如此。 藥爐在火上蒸騰,拂生給自己喂了一味又一味的藥。 有益體的藥,也有中性的藥,更甚的是直接喂了自己和體內相斥的毒藥。 所幸在毒發再有兩次后,拂生終于大致解了身上的毒。 彼時,她在這小鎮上已有一月余,并不知相隔千里的地方如何天翻地覆。 亂用藥的后果就是,隔天醒來拂生發現自己眼睛看不見了,耳朵也聽不見了。 她并不慌張,起身極其淡定摸到桌上昨天就已備好的一碗黑漆漆的藥,已經冷透了,但還是苦得要命。 一口飲盡,摸到椅子坐下,揚聲喚了外面的小二:給我拿幾塊糖,再下一碗牛rou面,要多幾塊rou。 好嘞,您稍等! 其后,她安靜等著眼睛耳朵復原,日子倒是空閑了下來。 嘴里還是發苦,她覺著應該是前些日子灌藥灌狠了,沒忍住又拿了一塊糖吃。 要是此時有他人在定會發現異常,拂生面前的一大袋糖包才兩天功夫已經快被她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