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三日休沐過去,長寧巡視完軍營后就回到了宮中。 她每日要早起上朝點卯,住在私邸難免要起得更早些趕路,因而休完假她就住回了宮里。 這段時日她在兵部實習,不說如魚得水卻也差不離,如今兵部任職的兩位侍郎一位曾是西北軍營的陳副將,另一位是健康城的勛貴出身,姓魏。 兵部老尚書去歲廢帝在位時,就已經上書乞骸骨,辭官回鄉了。尚書之位尚且空閑,如今隱隱分做兩派。 以長寧來看,她自然是比較屬意陳侍郎的。然而短短一個月之期,卻不好做些什么。 那日她前去與謝箏商議,雖然中途睡去,但第二日謝箏就派人給她送去了一封信,長寧閱完既焚。 如今新朝初立,卻已然隱隱形成了派別。她出身中宮,乃太子胞姐,如今又先于兄弟步入朝廷,天然的就是一派的主人。 皇后母家崔氏一系自然站隊她身后,昔日安定府的舊人奉她為少主,謝贏又令她插手六部,謝長安雖未入朝,但太子一脈足見烜赫。 長寧低頭沉思。新朝初立,謝贏樂意太子坐穩東宮,卻未必愿意其勢頭太過強勁。 崔家已經在母后示意下低調了起來,西北舊人雖尊她,卻依舊是父親的人。她現在確實要張揚,難的是如何做到恰到好處。 兵部多是安定府舊人,父親雖說有意讓她留在那里。但她后來與meimei商議,卻著實不可。 謝箏與她一致認為,自己與舊人的聯系不可過于緊密。 說來說去,兩人依舊著眼于戶部。 因而近段時日,她雖然每日都會去兵部,卻并沒有做些實質上的事。對于兵部兩派相爭也只做充耳不聞。 風吹過,樹葉娑娑作響,長寧剛給皇后請完安,眼下正要回宮。 天色昏暗,淅淅瀝瀝下著小雨,霜降為她撐著傘,寒露幾人跟在身后。近日悶熱,難得出來透氣,長寧沒有宣車駕,反而是襯著雨幕信步于此。 朱紅色的宮墻被雨水打濕,顯出一片一片深沉的暗紅色。長寧蹙著眉,心中疑惑,近來雨水是不是過于豐沛了? 侯在路旁的小太監瞧見了她,急急忙忙弓著腰領著人上前。 先是給她行了個禮,長寧認出是弟弟身邊的人,只聽他熱切道:太子爺知道公主要來,一早就叫奴來侯著了,天還下著雨,殿下怎么沒叫車駕。 長寧揚眉不做回答,只是隨著太監踏步進入了宮殿,白露低聲在后頭答:殿下剛下了朝給娘娘請過安就趕來瞧太子了,近來悶熱,殿下貪這小雨的涼爽,特地不讓我們宣車輦。 小太監聞言笑著應和:白露姑娘說的是。近來入夏確實悶熱,這一場雨來得倒是及時。 說著就跟著長寧入了殿,婢子幾個收了傘遞給東宮的仆從們,白露上前為長寧解了斗篷。 謝長安看見她來就急忙迎上前,環住長寧的腰身撒嬌:長姐幾日都不來瞧我,我還以為長姐是忘了有我這個弟弟呢。 少年十四五歲的樣子,與長寧差不多高。還沒及冠,故而梳了個馬尾,他相貌明亮,眉眼格外好看,額心一點朱砂,滿身都是少年人的英氣。 長寧有些好笑,她也擁了擁他。素白的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哄到:好了好了,jiejie這不是來看你了,還鬧什么脾氣。 謝長安不肯放手,他埋在長寧頸間,手臂攬著她纖細可人的腰肢,眼神晦暗,長姐休沐三日也不來看我,只在宮外玩得開心,我還在想你是不是在宮外養了個別的弟弟。 少年的呼吸噴灑在她頸上,讓長寧有些異樣,她聽見弟弟的話不免想起來私邸的祝凌。 然而面上故作淡定卻道:什么別的弟弟,除了你們三個,我哪還有別的兄弟。 纖白的頸近在咫尺,謝長安盯著看,他忽然有些渴了。他沒再答話,手臂不自覺地有些環緊。 若是能咬上一口該多好。他忽然想到。 長寧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她拍了拍摟緊她的少年。松開,多大的人了,還這樣跟jiejie撒嬌。 謝長安松開了,卻抓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她坐下。誰叫長姐這么久不來看我,今日你可要好好陪我。 長寧順勢坐下,她捏了捏謝長安的臉頰,奇道:剛還覺得你長大了,一瞧見你的梨渦,總還覺得你還是個小孩。 謝長安抿了抿唇,側頰的渦若隱若現,反駁:長姐,我不小了,我確實長大了。 是啊,我們太子殿下確實長大了,也不知道剛擁著jiejie撒嬌的人是誰。長寧調笑。 四年前她送弟弟上京做質子,與他朝夕相處,陪伴了他半年,之后就回了西北。 直至去年末安定王造反,謝長安逃出建康,長寧帶兵在豫州接應了他,兩姐弟這才相見。 那時謝長安差點命懸一線,長寧接到他時,也頗為心疼幼弟,常陪伴他身側。兩人那時就很親密。 在長寧眼里,他永遠都是四年前分別時的稚嫩孩子。 殿中侍從無幾,只有姐弟二人的心腹幾個,余下的有人去傳了膳。謝長安坐在她身邊的軟榻上,手臂又環上了jiejie的腰,他就那么倚在她身上。 下巴輕輕擱在她肩背上,長寧一陣酥癢,卻也習慣了和弟弟的親密。 她手里是謝長安這幾日的功課。 少年瞇著眼蹭了蹭她,長寧沒有看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她看完了謝長安近日的功課,心中頗為滿意。 因此不僅陪他用了膳,還特地多空出一下午來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