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冥冥叁
霧冥冥·叁
男人喉結猛烈抖動,他二話不說,抱她去了臥房。 林瑾滿足地松開他脖子,微笑的臉龐卻赫然愣住。只見他的左手從中指到小指,皆留著猙獰的傷疤,且三根手指彎曲地極不自然。 小傷,現在沒事了。陸嶼看到林瑾吃驚的模樣,急忙解釋。 林瑾鼻子發酸,這哪是小傷,分明是完全切斷,手術重接之后,才會留下的疤痕。 林瑾把陸嶼撲倒在床,兩只手將他剝得精光,自己則像條白白嫩嫩的蠶寶寶,在他結實耐干的身軀上不住蠕動。 她翻來覆去,一寸寸檢閱著陸嶼的肌膚。每檢查完一處,便用嫣紅靈巧的舌尖在上輕舔啃咬,蓋上濕漉漉的林瑾印章。 你很乖嘛她俯身壓緊他,食指戳戳他鼻尖,我還以為你會打嗎啡 報上總說,上海灘大佬們都風行打嗎啡針,為此她沒少為陸嶼擔心。 林瑾,你沒有懷疑過我么?男人倏然低眸,同女人四目相對。 這樣幫助他,就從沒有懷疑過他真的和東洋人有染? 林瑾搖搖頭,摟著男人脖頸,一字一頓道,陸嶼,我像信任祖國一般信任你,像熱愛祖國一般熱愛你。在我心里,你永遠不會背信棄國。 男人心中如石投林,激起一波波的漣漪,他情不自禁捏捏女人臉頰,柔聲道,吃胖點,太瘦了。 翌日,林瑾起床,發現陸嶼不見了,找了一圈,最后扯住女傭問,才被告知先生在花園。 她走到花園,只見帥氣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初夏早晨的光線是猛烈的,跳躍在男人棱角分明的側影。 先生啊,每天早上這個點都會去花園澆花。林瑾想起女傭說的話,唇角弧度倏地翹起。 她邁著輕快的小步子,繞到男人身后,伸手,環住男人勁腰。 陸嶼澆花的手,微微一滯。 富貴牡丹開得正當季,如火似荼,紛紛揚揚。 你每天都會給它澆水么?女人小腦殼不安分地在男人后背磨蹭了一下。 嗯。男人轉過身,反手將她摟進懷里。 戰爭后,他特地去閘北屋子移栽過來,五年來,這株富貴牡丹一直陪在他身邊。 男人眸光認真且深邃,令林瑾憶起從前。 他常常來接她下班,然后站在菜攤前,對著暈黃燈光,仔仔細細挑選雞蛋,只為第二天給她做帕尼尼吃。 那時他的目光也是這般認真且深邃。 五年來,他真的一點點都沒有變,依舊在乎她所在乎的一切。 林瑾是從報上得知傅錫鴻死訊的,她第一反應便是去找時芝。 雖然之前言辭鑿鑿,但心底總是擔憂她,深怕她會受傅錫鴻牽連,因漢jian姨太太的名頭,被各路人等視為目標。 陸嶼卻攔住了她。 他靠在書房窗臺,燃起一支煙,一支又一支,長久地吸著,直至眼眶通紅。 半晌,他方從寫字桌拿出一封信,遞到林瑾手心。 林瑾胸口驀然一緊,顫抖著手,打開信封。 林jiejie: 見字如晤。 請原諒我還是這樣稱呼你,在我心里,我總是把你當jiejie看的。 林jiejie,你上次指責我,為了權勢富貴嫁給漢jian當姨太太,其實我并不想這樣。 如果可以,我總要守著畢民一輩子。 我和畢民回到崇明后,開了一家小小的餅攤,婚后不久,我便懷孕了,本以為日子會越來越好。 誰想到東洋人居然打到上海,他們很快占領崇明,并在村子里建立了慰安所。 那時候我大著肚子,沒有被抓去所里,那些東洋兵就每天來我家,當著畢民的面壞我。 無論我怎么哭怎么求饒,他們都不肯放過我。 畢民受不了,參加了村里的游擊隊,很快被他們打死,尸體吊在村口的大榕樹上。 我整日整日的哭,生下了一個死嬰。 可即使這樣,他們都不放過我,依舊把我抓去慰安所,每天吸光我的乳水壞我。 林jiejie,你不知道,剛下了戰場的東洋兵不是人,是禽獸 我自殺過很多次,每次都沒有成功,反而遭到他們更加殘忍的對待。 直至遇見了陸哥,他認出了我手腕上的碧璽石手鏈,費了很大力氣,才將我從東洋人的魔爪中救了出來。 他請醫生給我看病,讓老師教我識字。 病愈后,我拒絕陸哥想送我出國的建議,一個人回到了崇明,回到了我和畢民生活的小村子。 我想在這里,守他一輩子。 可是我沒有想到,村里的人會那樣對我,他們說我不干凈,說我會壞了風水,拒絕讓我種地。 到了晚上,村里的男人就會一個個排隊,像東洋兵一樣,接二連三,到屋子里壞我。 他們說東洋人能做的事,他們為什么不可以。 我實在受不了,逃了出去,自暴自棄,在一家舞廳當舞女。 在那里,我認識了傅錫鴻。 雖然知道他是大漢jian,可是我想為國家做些事情,想讓更多的姑娘免于我所遭受的一切。 我想即使沒有讀過書,也可以為國家做奉獻,為抗戰做奉獻。 林jiejie,這條手鏈還給你,我會永遠記得那個傍晚,你如安琪兒一般出現,于我慘淡的人生中投下第一縷光束。 不勝依依,萬祈珍重。 時芝 林瑾將手鏈從信封取出,粉瑩瑩的梨花,朵朵微綻在鏈條,絢爛明澈,如同記憶中時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