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
兼職。
江城入到12月中旬,純白的雪如紛飛下落的羽翼,在天空中閃爍光芒。 午休時間,胡夢抱了一箱零食來教室找她。 天太冷,兩人都不愿折騰,于是達成共識,在教室湊合下得了。 胡夢捧著剛泡好的飄飄奶茶,猛啜一大口,咬著吸管含糊不清的問,"你班主任是不是又找你了?" 嗯,就全國物理競賽那事,來回找我三次了。 多好的機會啊。 胡夢兩手托著臉,羨慕的雙眼冒金光,像我等學渣,想去還沒資格呢。 周青瑤酸澀的扯了下唇,你去,讓給你。 胡夢眼眸低垂,不知想起什么,莫名嬌羞起來,她壓低聲線,神秘的問,就你一人入選嗎? 還有我們班的的學習委員。 哦。她嗓音細柔,唇角勾著笑。 你什么情況? 周青瑤狐疑的看她,怎么一說起這人就變得怪怪的,你該不會是... 你別瞎說。 胡夢嬌滴滴的推搡她肩,我,我才不喜歡他! 周青瑤笑瞇了眼,我可什么都沒說,是某人不打自招的.... 哎呀,我不理你了。 小姑娘咬了口面包,笑顏如花的盯著她瞧,真沒想到,你會喜歡那種書生氣的男生.... 胡夢低咳兩聲,細聲解釋,也不是,就是作為學渣,對學霸產生那么一丟丟的仰慕心,很正常好吧,你要是個男生,我保準天天跟你屁股后面追。 別了。 她打趣道,我還沒活夠,不想死。 .....瑤瑤! 胡夢起身鬧她,兩人親密的扭打在一起,玩得不亦樂乎。 午飯后,兩人并肩站在走廊,雙手扶著冰涼的欄桿,統一姿勢,仰頭看天。 沉默半響后,胡夢還是忍不住勸兩句,說認真的,像全國競賽這么好的機會,你若能拿個一等獎,指不定能被名校提前錄取,再差也會有高考加分,你不會真準備這么錯過吧? 我只是.....單純的覺得好坑。 她悶聲嘆息,低喃道:老師說,如果參賽,一月期末考后要集訓半個月,名師培訓費就5000,這還不包括去外省考試的費用,怎么也要準備個8000,我家情況你也知道,我上哪去弄這么多錢??? 胡夢眉頭擰起,你爸那里,你說了沒? 周青瑤略顯沮喪的搖頭,想到那天飯桌上李慧喋喋不休的念叨,抱怨小學各項興趣班價格高,還讓周爸少抽煙,多點省錢。 他的錢還不夠寶貝兒子用,你指望他能為我做什么? 胡夢一想起她后媽那張尖酸刻薄的嘴臉,沒來由的一陣心疼。 要不,我先借給你,你以后有錢慢慢還我,正事重要,別耽誤了。 周青瑤想也不想就拒絕,不行,你的錢也是你爸給的。 胡夢直翻白眼你就這樣,心跟石頭一樣硬。 小姑娘回以燦爛的微笑。 胡夢猶豫著,多嘴問了句,那你那個看著冷颼颼的男朋友.....他.... 噓! 周青瑤一把捂住她的嘴,臉色瞬變,小聲說:這件事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她太了解程逍了,以他的性格,即算砸鍋賣鐵也會籌齊錢讓她參賽。 在他能力范圍內,他從未在錢上虧待過她。 但周青瑤并不愿當吸血鬼,心安理得的索取,榨干他所剩無幾的能量。 他已經活的很辛苦的。 她只想錦上添花,不想成為負擔。 晚上11點,程逍結束酒吧演出,頂著風雪往家趕,路上不忘買了她愛吃的烤雞腿。 客廳開了盞小燈。 房間很黑,床上被子拱起,黑暗中的姑娘舉著手機照光,奮筆疾書的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瑤瑤? 程逍輕喚兩聲,屋外狂風呼嘯,半天無人應答。 有人倏地掀開棉被一角,里頭縮成烏龜的人兒心驚rou跳,條件反射的把本子藏身后,后背緊靠床頭,不自然的咧唇笑。 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你回來了。 太過緊張,聲音都在抖。 程逍脫了外套扔床頭柜上,略深的目光掃過她驚慌失措的臉。 慌什么,做賊了? 周青瑤抿緊下唇,輕輕搖頭,拽在手心的本子慢慢摸索,塞進枕頭下。 她自以為藏得天衣無縫,長舒一口氣,擠出甜美的笑,撒嬌似的朝他伸出胳膊,.....抱抱。 程逍垂眸,若有所思的盯了她會兒,順從的彎腰抱起,將她掛在身上。 給你買了烤雞腿。 剛好餓了。 她親昵的摟著他,黏糊糊的親他的臉,嘿....你真好。 等她美滋滋的啃完雞腿,程逍回房里拿了干凈睡衣,催促她去洗澡,并拒絕她共浴的提議,謊稱廁所太小,冬天不宜運動,避免著涼。 小姑娘氣悶的撅嘴,郁郁寡歡的獨自去淋浴。 待廁所噪雜的水聲響起,程逍起身返回房間。 如他所料,果然是藏在枕頭下。 很普通的黑皮本,隨手翻開,前面幾頁全是草稿。 他翻到最后一頁,字跡工整的寫著各類學生兼職的信息,發傳單那行用筆劃了幾圈,似自行敲定選項。 程逍眸光下沉,盤旋在胸口的焦躁氣焰猛的頂上咽喉,說不出的郁結。 他將東西放回原處,滿腦子都是她這兩日略顯低落的情緒。 當著他面,她從來都是嬉皮笑臉的鬧騰,但偶爾,他也會撞見她一個人呆坐在床上,盯著窗外的某處發愣。 那沉郁無助的神色,像極了當初孤立無援的自己。 人在面對困境跟絕望時,并不是真想拼了命去硬抗受罪。 更多的時候,是迫不得已,也是別無選擇。 窗外飄著伶仃小雪,輕盈的白色花瓣灑在墨黑夜空中翩翩起舞。 江州地處南方,冬天沒暖氣護體,刺骨的濕冷似冰刀猛插進身體,裸露的每一寸肌膚都要受千刀萬剮般的酷刑。 她側身躺著,程逍從身后抱住她,把瘦小的人兒完整的裹緊懷里。 他體溫一如既往的炙熱,周青瑤貪念那片溫暖,在他懷里轉身,更緊密的貼近他。 程逍.... 她尾音在顫,昂起頭看他模糊的下顎線,我想出去兼職,可以嗎? 什么兼職? 就,發發傳單,很簡單的那種。 程逍沉默片刻,啞聲道:你是在問我的意見么? 唔。 不同意。 為什么? 她心急的脫離他的懷抱,直接爬他身上躺平。 前方單元樓的燈光透過窗戶射進來,剛好照亮他的眼睛。 我勤工儉學,靠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一沒犯法二沒傷人,憑什么不可以? 程逍耐心聽完她咄咄逼人的質問,側頭看向窗外,淡聲問,今天幾度? 她愣了下,5。 低溫,大雪,這種天氣你出去發傳單? 他聲線偏低,乍聽上去隱著一團無名火,你的手是不想要了是么? 我可以多穿點,戴手套。 程逍心頭煩悶,慢慢合上眼,是真的快要氣炸了。 這事沒商量。 他最后撂下狠話,你敢去,我就敢把你抱回來。 周青瑤一見他這態度就知沒戲,好不容易聚集的能量被三言兩句沖的稀爛。 她委屈又心傷,鼻子一酸,你總是這么霸道,一點都在乎我的想法。 男人低嘆,瑤瑤... 她翻身而下,賭氣似的迅速挪到床沿,就想離他越遠越好。 程逍跟著靠過來,很用力的抱緊她。 她抗拒,放開我! 他三兩下控住她的身子,唇貼著她耳邊,聲線沙啞,剛才我語氣重了,跟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 男人的大手滑進被子里,覆上她微涼的手背,裹在掌心細細揉捏。 這么軟的小手,怎么能去冰天雪地里糟蹋? 他話里帶笑,故意用氣音出聲,你不心疼我心疼,我心疼死了。 小姑娘臉一紅,半響反應過來是自己說過的話,可從他口中說出,羞澀的讓人想鉆地縫。 哼,rou麻。她小聲吐槽。 程逍:........... 這波雙標,簡直絕了。 為什么要去兼職? 就.....不想你那么累。 她沒說實話,但有一半是真心。 還有么? 她堅定的搖頭。 程逍默聲幾秒,唇碰了碰她前額。 很晚了,睡吧。 大約半小時后。 懷里的人兒已進入深度睡眠,他輕手輕腳下床,在黑暗里摸索,往她書包里塞了500,心里才踏實一點。 他轉身出門,在客廳里抽了兩根煙,越想越不對勁。 直覺告訴他,她沒說真話。 煙熄滅,他掏出手機,給白毛發了條短信。 幫我問個事。 _______ 明天應該能破防一波,愛你們! 記得偷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