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娃娃。
玻璃娃娃。
小房間里悶似一鍋煮開的沸水,窗外飄進一絲熱風。 她筆直的站在書桌前,汗流浹背的往下淌水。 她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的說:我愿意搬出去住。 "瑤瑤。" 周爸滿臉詫異,愣了幾秒神。 大概率是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半響,他側過頭去,不看她的眼睛,沉聲道:你讓我再想想,或許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周青瑤當然不信這種鬼話。 他或許會因為跟自己的血緣親情而感到為難,但最終依舊會拗不過自己的現任老婆。 畢竟在另一個層面,李慧跟他才是一家人。 他們有個共同的孩子,周青羨。 而她,充其量只是個多余的邊緣人罷了。 爸,我理解您的難處,也請您能理解我。 周爸緩慢抬頭,對上她眸色堅定的眼睛。 我可以搬出去,但有幾個條件,希望你們能做到。 男人輕聲嘆息,你說。 第一,租房的地方我要自己選;第二,上學期的獎學金,我要拿一半,以備不時之需;第三,我每天會固定時間給您發信息報平安,所以,希望你們不要過多打擾我的生活。 周爸聽到這臉色嚴肅起來,猛地站起身,瑤瑤,你這樣爸爸不放... 我會照顧好自己,您放心。 周青瑤面無表情,聲音淡淡的,這么多年,我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 周爸對她心存虧欠,這話聽的他心里更難受,想起這些年他作為一個父親的失職,一句多余的重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碗水,怎么端都端不平。 連基本的雨露均沾他都做不到,又怎會擠出幾分放肆的偏愛給她呢? 談話到這里,差不多結束了。 周青瑤提的三個條件,周爸一一應允。 出門前,他象征性的問了句要不要給她買個手機,方便以后聯絡。 周青瑤平靜的從口袋里掏出破舊的老人機。 我有了。 什么時候買的? 有一段時間了,二手機,自己買得起。 周爸呼吸一顫,慚愧的低下頭。 她所經歷的一切,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從不主動跟他分享,他也沒當回事,很多時候都是例行詢問,多一分的關心都沒有。 他這個父親,做的實在失敗。 幾日后,晚餐桌上。 李慧聽說周青瑤同意搬出去,這幾天對她的態度簡直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前后兩幅面孔差距之大,看的周青瑤只想冷笑。 飯畢,周青瑤提出要跟同學去外頭玩兩天一夜。 周爸沉默片刻,試探的問了句同行的是誰,周青瑤面不改色的說胡夢。 周爸皺眉不放心,還想多問兩句,結果平時陰陽怪氣的李慧突然友好的幫她說腔。 瑤瑤有分寸,你不要管太多,姑娘大了,知道怎么照顧好自己。 mama,我也想去玩。周青羨在一旁小聲插嘴。 李慧瞪他,玩玩玩,就知道玩,小兔崽子一點出息都沒有。 小屁孩被莫名兇一通,氣的摔碗往房里跑,又被李慧揪回來一頓暴打,房子里又響起熟悉的哭鬧聲。 周爸不再啰嗦,看向周青瑤,你到了,記得給我發個信息。 周青瑤點頭,好。 又過了會兒,周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筷子轉身回房里,折返時,4張嶄新的毛爺爺放在她面前。 出去玩就玩開心了,別虧待自己。 周青瑤還沒出聲,李慧就忍不住在旁邊碎碎念叨,只是住一晚而已,也用不著這么多... 謝謝! 小姑娘迅速收好錢,也不管那女人臉色扭曲的多難看,頭也不回的往房里走。 周青瑤想法簡單又真實。 馬上就要橋歸橋路歸路了,她憑什么委屈自己讓別人舒服? 身后的李慧氣急敗壞的秒變臉,你看她那個態度! 行了! 周爸怒吼一愣,嚇得她愣了深。 這些日子他被吵得頭都大了,早就想發通火,這女人不但沒收斂,還不依不饒的各種挑事。 以后瑤瑤的事你少說話,管好你兒子! 出發那天,周青瑤起了個大早。 不過兩天一夜,能收拾的不多,但她還是悄咪咪的,將自認為最性感的內衣褲塞進書包里。 一想到今晚....唔.... 她羞的滿屋子蹦跶,水盈盈的月牙眼底,藏不住的亢奮激動。 早上8點。 周青瑤邁著小跳步去找程逍,剛走到巷子口,她一眼瞧見正在樹下抽煙的男生。 耀眼的光澤透過淡薄的云層灑下來,過濾層層疊疊的樹葉,傾注在他身上,淺淺圓圓的光暈隨風蕩漾。 小姑娘穿著淡黃色連衣裙,裙擺很長,輕輕磨砂腳踝,上身吊帶款色,肩頭窄小,小胳膊纖瘦如柴。 她氣喘吁吁的跑來,頭頂的草帽差點飛跑,程逍伸手按住,微微壓低帽檐,然后,她上半張臉就消失了。 周青瑤手舞足蹈的想去碰他的身體,結果身高懸殊下摸了個寂寞。 .....程逍! 聽聲音是急了。 他彎腰去看她藏在帽檐下的漂亮眼睛,漆黑的瞳孔泛著亮光,純天然的清純。 跟家人說好了? 嗯。她用力點頭。 程逍扔了煙,轉而牽住她的手,走吧,帶你出去玩。 從這里到明月山,車程大約3個小時。 氣溫太高,又擔心她的安全問題,程逍果斷放棄炸街的機車,帶著她打車去南站坐大巴。 暑期帶孩子出去玩的人多,大巴車座無虛席,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中時不時傳來幾聲哭喊。 周青瑤沒坐過長途車,更不知道自己還有暈車的毛病。 特別是大巴車的空調幾乎都是對著臉猛吹,車里的味道一言難盡,特別像食物放了幾年后的腐爛氣味。 車程行駛到一半,她已經光榮吐了兩輪,等停在高速服務站,她又馬不停蹄跑去公共衛生間吐了一輪。 從洗手間出來,她整個人都虛脫了。 程逍心疼的不行,看著軟手軟腳滿臉蒼白的小姑娘,沉重的無力感如潮水猛獸般襲來,撞的他胸口發悶。 還難受么? 他眼里全是擔憂。 周青瑤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好多了。 程逍靜靜的看她幾秒,嗓音一沉,瑤瑤,不要對我撒謊。 小姑娘很少見他陰臉的樣子,心頭顫了顫,到真被他唬住了,湊上去抱他的腰,聲線細軟,頭好暈... 程逍見她肯說實話了,一秒收起嚴肅,安撫似的摸她的頭,我不知道你暈車,沒有提前準備暈車藥,對不起。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還有這毛病。 她聲音小小的,從他懷里昂起頭,扯唇笑了下,不知者不罪嘛。 他盯著她泛白的唇瓣,跟吐到泛紅的眼睛,都這樣了,這姑娘還能嬉皮笑臉的跟他打趣,程逍都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好。 這里沒藥店,你先回車上休息,我問問其他人,說不定有人帶了暈車藥。 周青瑤一秒都不想跟他分開,可身體實在是虛弱的很,不情不愿的被他安頓在座位上。 他先在車里挨個問,那低聲下氣的樣子看的她心頭酸酸的,問了一圈沒有,他又迅速竄下車,趕在吃飯的司機回來前跑去其他車。 隔著車窗玻璃,她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不斷穿梭在各個大巴車里,神色焦急緊張,那表情看著不像是暈車,更像是有人患了不治之癥。 天很熱,曬得他直冒熱汗,沒多會就打濕了后背。 趕在司機回來前,他也終于返回車內。 先把藥吃了。 兩顆白色藥丸放在她手里,他彎腰去拿水,額前還在滴汗,大顆大顆往下砸,周青瑤心疼了,抬手去擦他臉上的汗珠。 熱不熱? 程逍低笑,找到了,就不熱。 快吃藥,乖。 他督促她把藥咽下去,又逼她多喝了幾口水。 大巴車重新駛上高速。 不知道是藥物作用還是心理作用,強烈的暈眩跟反胃感消退不少,雖說還是難受,但也不像剛才那樣要死要活。 感覺怎么樣?程逍側頭,小心翼翼詢問。 好多了。 他見她臉上有了點血色,那顆懸著的心也終于落地。 周青瑤輕靠在他肩上,他伸手抱住,讓她更緊密的靠近自己的身體。 瑤瑤。 他聲線很沉,一字一句的跟她承諾,等我成年,第一時間去考駕照,再努力買輛車,你想去哪里都行,車慢慢開,你就不難受了。 程逍話里遮不住的自責,她閉著眼睛都能感受的到。 暈車是病,吃藥就好了,不礙事的。 她蹭蹭他的脖子,挑著笑音說,你別看大巴車破破舊舊,其實這么晃啊晃的,跟坐船一樣,可有意思了。 程逍垂眼,苦笑著,就非得吃這個苦? 你別把我當成玻璃娃娃,我是無敵鐵金剛。 周青瑤昂頭看他,笑容溫暖,有你在,吃再多苦我都樂意。 他抿緊下唇,沒再回話,手臂倏地收緊,很用力的抱住她。 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 她輕聲應,又忍不住啄了口他的下巴,一頭埋進他懷里。 程逍。 唔? 周青瑤感受到他炙熱的體溫,慢慢灌滿她心臟空虛的另一半。 她哽咽著,吸吸鼻子。 以后,我只有你了。 山上,野一發,哈哈。 喵愛瑤瑤跟逍爺,你們記得投珠哈! 會虐的,喵先哭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