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心疼

    這一日，整個東陽城處處車馬喧嘩，真正的花市燈如晝，成千上萬的精美花燈裝點，美麗的女郎們牽著情郎，櫻花次第盛開，卞河兩邊游人如織，熱鬧非凡，卞河上游船畫舫，絲弦不絕。各種各樣的商品真是讓人眼花繚亂。方紫煙也被周圍的氣氛感染，忍不住眉眼彎彎，嘴角上揚。怕霍如風在人群里被撞到傷口，一直避開人最多的地方，霍如風卻不懂她為什么不去那被女郎們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的脂粉攤，他用未受傷的左手牽起她的手，紫煙只猶豫了一下，就任由他牽著了，這無疑又是對霍如風的鼓舞，內心少年英雄氣概洶涌，心想今日一定要將紫煙喜歡的東西都買下。

    他拉著紫煙，去了賣胭脂水粉最出名的花如顏，這家店的東西都不是用那些含鉛的劣質東西做的，那些胭脂的色彩也是花瓣的自然顏色研磨浸泡而成，用久了不但不傷皮膚，甚至還能滋養皮膚，只是價高，尋常姑娘都買不起，因此店里人并不多。

    掌柜的，把你們這里的脂粉都一樣一份，給我包起來霍如風當然不會問紫煙想要哪一個，她平日里像個老古板，也不愛描眉畫眼裝扮，還不如都買了回去一樣樣試。店里還有幾位顧客，有一位姑娘，膚白如雪，流云髻上插著金釵數根，上綴寶石珍珠，光華閃耀，映襯她本人更加富貴嬌柔，身旁伴著的男子也是五官如刀削，高鼻深目，著水藍色長衫，風雅非凡，儀表堂堂。聽到霍如風豪氣的言論，店里的幾人都回頭來看，那男子也望向霍如風，只打算好奇看上一眼的，卻看見了身邊的方紫煙，不禁露出一抹震驚。方紫煙也看見了這男子，一瞬間，如遭雷劈，竟愣住不動，臉上神情尋歲黯淡，眼里也涌出淚水?；羧顼L不是傻子，發覺紫煙的不對勁，以及這男子也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的寶貝jiejie，一時之間如猛然警覺的猛獸，手緊扣紫煙，微微上前一步，擋在紫煙身前，那種像獸類天然對危險靠近的警惕，叫霍如風此刻周身散發出冷冷的威嚴。那藍衫男子卻似乎感受不到，幾步走上前來，當霍如風不存在一樣，只對著霍如風身后的方紫煙道，芝荷，多年未見了。

    方紫煙不欲回答，那震驚叫她淚水忍不住滑落，只抿著嘴唇不出一聲，拉著霍如風的手扭頭就要走。芝荷那藍衫男子不想讓他們就這么走了，還想追上，霍如風給了冷刀一樣的眼神，神情里滿是戒備和怒意，他拋了幾個元寶扔給店里的掌柜，拿上一袋子脂粉就走。

    出來后，方紫煙就如被抽了魂魄，整個人魂不附體，霍如風喚她也像聽不見，好好的千燈節，本想好好討紫煙歡心，沒想遇到這事，小將軍雖對情經歷不多，但聯想剛剛的場景，不難猜想，那男子怕是紫煙從前的情郎，不知這個狗日的如何傷害了寶貝紫煙，竟叫平日一向沉穩文靜內斂的jiejie如此模樣。

    見紫煙魂不守舍的脆弱樣子，他突然想起，最初見到紫煙，她也是在河邊孤身一人，不知遇到什么事，哭的渾身顫抖，暮春時節，還有些冷，她單薄的身影在風中顯得如此嬌弱，惹人憐惜，那時候，只有十七歲的少年第一次對感情開竅，他懂了大哥對他說的，若是有一天，面對一個女子，你有了心疼的感覺，那便是愛上了她。是的，十七歲的少年將軍第一次體會到心疼一個女子。數月后，父親請來新的軍醫，據說是聞名整個東陽城的神醫和神醫的女兒，見到那女子的時候，他幾乎呆住，在夏日的晚風中，那女子抬起一雙惹人沉溺的眉眼，那一瞬間，霍如風覺得，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