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世界 depression

    勞倫斯在窗前站了很久。

    馬修說：對她好一點。

    你把她怎么了？她一次比一次瘦弱了。

    你就是這樣對自己的愛人嗎？

    馬修難得的坦言不諱，讓勞倫斯窺見了他心底隱藏的情愫。

    他并沒有資格指責什么，連愛人的憂傷都察覺不了。

    勞倫斯隱約知道莉莉安這樣的原因。

    她的孤獨，她的愧疚，她的愛意，揉合成了一團模糊的死水，她在里面掙扎，勞倫斯卻變本加厲。

    勞倫斯握緊拳頭狠狠敲了兩下自己的胸口。

    心臟的疼痛竟然如此劇烈，他早該彌補贖罪的，不是現在，也不是莉莉安發燒的夜晚，早該在一開始彌補的。

    莉莉安一夜沒睡好，正抱著枕頭在沙發上小憩，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泛著柔柔的金光。

    這時候倒不覺得有陽光了，真是個小傻瓜。勞倫斯心里自嘲。

    咖啡機嗡嗡的聲音有點煩人，他盯著深黑色的濃縮液流進杯子里，把白色的內壁染的臟兮兮的，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好像這種苦澀才能喚醒他。

    莉莉安醒來的時候又到傍晚了，她嗔怪地說：你怎么不叫我呀。

    勞倫斯溫柔地看著她，真好，如果每一天的生活都能和她在一起，該有多好。

    他小心翼翼地措辭：你最近，是不是有點不開心？

    莉莉安像是突然松了口氣：是馬修說的嗎？還是被勞倫斯自己看出來的呀。

    如果是馬修說的，那他真是個大騙子，還告訴我說什么事都沒有呢。

    勞倫斯聽到她這樣若無其事，心痛得更厲害了：就是馬修說的，他確實很壞。

    她故作神秘地轉過頭：別以為我不知道，勞倫斯比馬修還要壞呢。她開著玩笑。

    *

    沒有了偽裝的的莉莉一下子輕松起來，她大大方方地食欲不振，毫無保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發愣，有時候沒有來由的流淚。

    她笑吟吟地說：麻煩勞倫斯照看我了我沒關系我沒事我只是不快樂了。說著反而安慰起他來，這樣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在勞倫斯發現之前我不也好好的嘛。她親上勞倫斯的嘴，像是刻意的活潑，勞倫斯真好。

    勞倫斯只覺得淚水馬上要模糊自己的視線了，他匆忙背過身去，不想讓莉莉安看到自己的模樣，她已經夠不開心了，自己怎么能再讓她困擾？！

    可是有時候她又會格外低落地出神。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這么說因為你對我那么好可是這就是人活著的感覺嗎？活著活著好痛苦啊莉莉安喃喃。

    勞倫斯偶爾會陪著莉莉安出門散步，他們走到了莉莉安的大學，籃球場上的少年們奔跑著揮霍無限的能量，莉莉安遠遠看著，她有些羨慕：大概是因為這些所以大家都愛回憶青春。她指著籃球場，籃球進網發出沉悶的聲響，立刻被大家的歡呼聲淹沒。

    在勞倫斯發現她的心理狀態后，莉莉安變得格外坦誠，話也多起來了。她以前還總是想著出門工作，可是那天從大學走回家，她像一下子脫力了似的，脫了鞋就赤腳跑到床邊撲了上去。

    以后不出門啦，出門走一圈，我好累呀。她撒嬌似的。

    勞倫斯更加郁郁：你不想出去嗎？

    莉莉安翻過身，像一只露出肚皮的小貓：我以為，勞倫斯喜歡我呆在家里呢。

    勞倫斯苦笑，是啊，是他的錯，如今他總是被莉莉安毫無知覺的隨口之言刺傷。

    看著莉莉安漸漸消沉，他只覺得，要拼盡全力讓她好起來。

    無論用什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