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總也考不過你

    趙子壬只在余十三后面坐了一個月就自己申請去了后面的座位，他不喜歡前面學霸下課也要學習的壓抑氛圍，他喜歡下課沖出去打球，上課不喜歡聽得時候可以自己偷偷看漫畫的散漫氛圍，可是在三中這樣的學校里，他的這個要求難于上青天。

    光開學第一個月趙子壬就被沒收了快六本漫畫書，班主任當著眾人的面教訓了他不知道多少回，可他依舊我行我素，并不把班主任放在眼里。

    趙子壬的苦難日子因為第一次月考的到來終于算是迎來了短暫性的解脫。

    全校八百人，他排第八，班主任站在講臺上念到他名字的時候明顯頓了一下，而后帶著點情緒道怪不得人家一下課就沖出去玩，這果然是有資本啊，你要是下次還能考這么好，我就把你漫畫書還給你，否則你就給我老老實實上課

    趙子壬坐在后面笑了一聲，整個人歡快極了。

    第十，余十三，下回努力啊

    余十三沒吱聲，等著班主任念其他人的成績時，她才微微側過身子，轉頭看著后面的趙子壬。

    他靠在椅子上，滿不在乎的來回翻著語文書，偷偷的用手肘碰了碰他緊張的同桌，結果換來對方的一個白眼后，他便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夕陽照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他逐漸有棱角的下頜線，余十三還沒來得及把頭轉回來，下課鈴就猝不及防的響了起來。

    講臺上的班主任又交代了紀律紀律問題后匆匆離去，教室里瞬間又炸成一鍋粥。

    在余十三的余光里，高林帶著卷子出現在了趙子壬的桌子邊，在上面勾勾畫畫了一活兒，趙子壬便丟開了手中的漫畫書，拎起一支筆低頭給她講題。

    他們兩顆頭湊在了一起，余十三便心里癢癢，她順手拎著水杯要出去打水，卻遭到同桌的無情暴擊你上節課剛打過水

    我想喝新鮮的

    余十三她同桌愣在一旁摸不著頭腦，這水還有新鮮的嗎？

    穿過過道，站在后門口的   飲水機旁時，余十三排起了隊。

    教室里一共兩個飲水機，前面是個小的，后面是個較大的桶?；旧弦缘谖迮艦榉纸缇€，前面的用前面的，后面的用后面的。

    因此余十三出現在后面飲水機時，后面的同學著實有點摸不著頭腦你怎么不去前面打排在她前面的男生看著余十三問

    我來后門透透氣余十三立馬義正言辭的解釋道。

    前面的人慢慢悠悠的打著，后面的人就那么排著，余十三正好排在了趙子壬的桌子邊，百無聊賴的她故作姿態的環顧了一圈之后，光明正大的看著趙子壬與高林。

    高林問的是一道數學題，雖然有點繞，可其實并不難。趙子壬在演算紙上輕輕地給她畫著圖，一點一點的講著，很有耐心。遇到高林不懂的知識點，他還是主動提起相關頁碼與例題，提醒高林回去記得看。

    高林是余十三他們小學的風云人物，五年六一兒童節大滿貫得主，人長得清秀漂亮，屬于是人是鬼見了都夸一句長大后一定是個美女的那種

    余十三不喜歡高林，原因無它，高林是個徹頭徹尾的學婊。

    別人掌握的比她牢固時，她不論如何都要從別人那里學明白，可是別人有不會的問她時，她永遠都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明明課后習題做的飛起，可是別人一問永遠都是我晚上做完作業就睡了，我不做其他題的

    余十三跟高林同學了三年，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別人不清楚，余十三最清楚不過了。

    雖然余十三每次都考不過高林，可是在她心中，永遠對高林的成績嗤之以鼻。

    余十三的目光從高林的演算紙跑到了趙子壬的桌子上。

    趙子壬的桌子亂的很有規律，課本散亂的鋪陳在他的桌子上，但是罕見的卻并不缺頁，甚至書皮兒都沒有翹腳卷頁的，跟他的桌子比起來，余十三的桌子簡直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課本的書皮兒，連帶著她父親開學給她包的硬質書皮早就全都不見了，皺皺巴巴的卷頁上面還有殘缺的卷首語。

    趙子壬的校服懶懶散散的搭在他的書包上，他的書包橫跨在課桌邊上，外懸著，白色的單肩背包上面掛著一個小小的海賊王掛件，跟他課桌里露出一角的漫畫交相輝映。

    上課鈴猝不及防的響了起來，余十三前面男生才剛剛接完水，政治老師的皮鞋聲已經回蕩在樓道，同學們手忙腳亂的跑回自己的座位，余十三轉身要回去時，手里的水杯被人搶了下來，一回頭，趙子壬拿著她的杯子道我幫你打，下課你來拿就行

    她有點發蒙，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著趙子壬轉過了頭。把她的水杯同自己的放在了一起，黑色的運動水杯與粉色的保溫杯站在了一起。

    她大腦一片空白的回到了座位，等著政治老師開始講課。

    那一節自習，余十三都沒怎么聽進去，她記得自己的水杯里好像是滿水，又記得自己的杯子保溫能力不錯，她籌劃了一節課如何合理的解釋她帶著滿滿一杯子熱水去接滿滿一杯子熱水這個詭異的行為，卻總也找不到合適的令人信服的理由。

    直到快下課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可以說因為太燙了，所以沒辦法喝所以才來接。

    想到的時候余十三覺得是個天才，可是天才一下課看到趙子壬給她重新打了一瓶熱水后就覺得自己實在是浪費了，并且暗下決心這種蠢事兒以后絕對不干了。

    推辭了半天還是挪了過去，趙子壬從桌子上把打好的水給她遞了過去道打好了

    他沒有再搭話，也沒有多問，余十三便如蒙大赦般的轉頭就走，竟然忘記了說謝謝，等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上課后五分鐘的事情了。

    班主任自習布置了一張卷子，余十三語文好，沒到半個小時就做完了。她不喜歡檢查，做完后便推到一邊翻開語文書接著看。

    過了一會兒有點渴，想了想自己杯子的保溫程度，余十三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挪到了窗臺上，擰開之后晾著。結果擰開后并沒有見到飄起來的熱氣，她狐疑的把杯子拿下來，朝著里面吹了口氣，送上來的是溫水。

    因為沒有說謝謝而有點糾結的晚上與剛才找了一個自習借口的忐忑瞬間就消失不見。

    她回頭看了看，趙子壬拿著一根筆眉頭緊鎖的做著卷子，時不時的換個姿勢思考。

    夕陽在他白色的校服領子上灑下一片余暉，只有他一人沐浴在后面金色的夕陽里，就是從那時起，余十三給趙子壬起了個外號玉面菩薩

    連太陽都偏愛他幾分的玉面菩薩。

    一個學期結束的猝不及防，期末考試就來了，余十三在期末考試前一天猝不及防的感冒了！

    北方人基本上都有鼻炎，只是嚴重與否的關系，倒霉的是余十三就是那個嚴重的。兩個鼻子一睹，大腦直接退化，一點都轉不開，感冒藥一吃，直接瞌睡的仿佛在廟里聽老和尚念經，考試，一準的危在旦夕。

    考場跟座位是按照每一次的考試成績排的。余十三跟趙子壬雖然在班里差的不遠，可是按照學校的一排，正好錯出一大溜去。

    趙子壬在中間第一排，余十三在靠門第一排。

    教室里地暖燒的足，可是門口開著的門持續不斷的往里吹著冷風，余十三的鼻子隨著這股子風，通一會兒不通一會兒的，用力的吸吸鼻子時，吸不動，反倒是抽的腦子裂縫般的疼，眼淚都出來了。

    安靜的教室里不一會就能聽見余十三努力擤鼻子的聲音，時間長了，監考老師也受不了，在前面看著余十三道控制著點，別人還考試呢

    余十三心里委屈又不敢頂嘴，被老師公開指責時因為害羞與尷尬便漲紅著個臉，連帶著面前的語文卷子也變得面目可憎了起來。

    考試后半段的時候，余十三不敢用力吸，也不敢用力擤，一個人一只手拿著衛生紙捂著鼻子，一只手寫著卷子，要翻頁的時候還得放下手中的筆，看起來笨拙的像一只剛學會走路的小熊。

    她在心里痛恨自己感冒，又痛恨這考試，連帶著自己委屈又難過，結果轉頭就看見旁邊趙子壬從兜里掏出一張紙巾來準備擤鼻涕，她當下便忙不迭的跟著他的聲音也用力的擤了擤，想著老師現在要責備，也不能只責備她一個人。

    擤完之后，余十三的腦子這才通了不少，連忙把卷子寫完到點交了。

    考完語文之后，余十三趴在樓道的欄桿上裝死，猛一回頭看著趙子壬從下面的廁所出來跟同學打鬧著上樓，余十三看著他一路走上來，心里猛然間疑惑，他根本沒感冒，擤的哪門子鼻涕。

    興許是他也有鼻炎呢？

    有了這個構想之后余十三決定去問了清楚，等著趙子壬上樓跟同學分開之后，她便站在教室守株待兔，非常認真的問道你有鼻炎嗎？

    趙子壬也懵了，他沒想到余十三會問這個問題？

    雖然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可是趙子壬還是很乖的回道沒有啊，怎么了

    沒事兒了，好好考試

    余十三說完后轉身進了教室，留下趙子壬莫名其妙了半天。

    中午睡醒來之后余十三的腦子還是漲漲的，她跟她媽說還是有點難受，她媽敷衍著安慰她考完就可以玩了。余十三想了想也是便沒再說話，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媽出了門，被送到了學校。

    趙子壬下午考試的時候來的早，余十三進考場的時候，他從后面叫住了她，順手把一瓶風油精塞到了她的手里。

    鼻子不通的時候，這個東西會很好用，買剩下的剛好看你鼻子不通，就送你了

    他說完后便瀟灑的回到了作為上，甚至沒等余十三說一句謝謝，他就趴在了桌子上側著頭枕著胳膊開始休息。

    外面又下起的雪，沸沸揚揚的，給整個大地披上一層雪白的紗布。

    余十三以前很討厭冬天，睡不夠的早上帶著困意推門侵入身體的冷氣，路上白雪下面的厚厚的底冰總是能讓她摔得很難看，穿著臃腫的棉衣在擁擠的座位上行動不便，考試的早上在小廣場呆一會兒手就凍得完全寫不字，總是會犯的鼻炎一陣一陣的抽著她的腦子，讓她整個冬天都活在混沌中，晚上太早下班的太陽總是讓她覺得讀書真是世界上最苦的事情，連太陽都不陪自己。

    而現在那些因為季節帶來的困擾因為趙子壬的一瓶風油精變得截然不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在被人關注的，那些沉悶的心情如烏云遇見太陽一般急速散去，剩下的只有莫名的開心。

    考完試，打掃完衛生就放假了，領寒假通知書的時候，是趙子壬跟余十三一起去的。

    班長沒來，語文課代表余十三跟副班長趙子壬接過了分寒假通知時的重任，兩個人并肩轉彎下樓，在空無一人的教務處數著寒假通知單。

    余十三的心情比考完試宣布成績的時候還緊張，這是她第一次與趙子壬獨處。

    安靜的教務處并沒有因為他們兩個人的到來而變得熱鬧起來，在上空響起的只有紙張摩擦的聲音。

    余十三的心跳的飛快卻又努力裝作鎮定，她想了半天要如何開口，最后又一一否決。

    眼看著要數完了的時候，趙子壬冷不丁的說道假期愉快

    啊余十三猛然抬頭看著對方帶著笑意的眼神，非常迅速的回了一句嗷，你也假期愉快

    低下頭的時候余十三就發現一個重大問題，她完全忘記了她剛才數到哪里了。

    耳朵根兒悄悄的紅了一下，而后在主人強大的自制力下又白了回去，臉上絲毫看不出心動的少女心中擁有了比除夕夜更加絢爛的煙火。

    有些事總是在悄無聲息的發生的，有些情感在不知不覺中蔓延，而后在未來的某一個節點變成燎原大火，成為了抵過長夜漫漫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