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既定命運

    祝梨梨戴好手套和絨線帽，確認把自己包裹嚴實后才出門。她原本就胖，這樣裝扮起來，遠看愈發像個球。

    路上不想喝風，誰都沒開口，鵝毛大的雪片子簌簌落下，等到學校附近的早餐攤時屋宇和地面已經覆滿銀白，被來往的人流踩得亂七八糟。

    阿姨，兩個煎餅，黑米加蛋加油條加王中王，重醬不要蔥吃香菜！這是祝梨梨早餐的標配。

    哎呀，閨女，太晚啦，黑米，果子和腸都賣沒了，吃綠豆面加薄脆的行不行？

    望著大媽，祝梨梨這才反應過來，如今住的離學校遠，她還按當初的時間走，難怪煎餅賣完了。

    行吧。祝梨梨對此不知可否，倒是梁南瞥了她一眼，匆匆跑進不遠處的小超市。這一幕似曾相識，等他拿著剛買的王中王出來，她終于全想起來了。

    梁南把腸遞給阿姨，切了一聲，嫌棄道：你們女的就是麻煩。

    祝梨梨不咸不淡地翻了個白眼，我就是麻煩。

    她慣會賴床，想吃煎餅又趕不上趟兒，后來之所以能一直吃到，還要多虧梁南起得早，幫她排隊買好之后送到手上。他這個人就是嘴欠。

    兩個人打著嘴仗，猝不及防，少年騎車路過。

    一連幾天，那個總圍著自己轉的胖妞都不見蹤跡，今天特地沿著馬路來回騎了兩圈，終于在她常吃的早餐攤前蹲到人。本想若無其事地打個招呼，誰料祝梨梨身邊的男孩滿頭黃毛，穿著帽衫吊兒郎當的樣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成天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難怪成績落得這么快。車子短暫停留片刻，仿佛只為譏諷她的自甘墮落。

    話音飄進耳朵，小孩兒火氣大，當場就要炸毛，打算追上車子給許淵知一點顏色看看，你說什么呢？！誰不三不四了，你給我

    哎呀，你跟他置什么氣。祝梨梨眼疾手更快，一把拉住梁南，心說不知道許淵知今天這是抽的什么風。

    這孫子誰??？有病吧？

    許淵知。

    梁南反應片刻，就掛墻上那個？他說的是許淵知本學期剛選上的市級三好學生，名字在紅榜上掛到現在。

    祝梨梨輕輕點頭，梁南皺著眉頭，腦子有泡。你對象？你怎么找這么個玩意？

    鑒于小孩兒的腦洞太大，這次換祝梨梨盯著他，一臉你以為我是誰的莫名表情。放眼望去，整個學校大概也只有梁南會覺得她和許淵知不清不楚。

    不是你對象管你干嘛？

    祝梨梨語塞，無奈道，大概他真的有那個大病吧。

    一場風波消弭于無形，但許淵知的話到底還是在人心中種下顆種子。吃完煎餅后梁南揮揮手，讓祝梨梨先走，她一個乖乖女，沒必要跟自己攪和在一起。

    祝梨梨心里嘆氣，梁南和她也算是熟人，畢竟差點做了姐弟。這孩子會在初三那年爆發出驚人的毅力，成績突飛猛進，后來靠體育特長考進市一中，和她成了同學。高考那年他進了警校，眾人都說這是老梁家祖墳冒青煙了，浪子都能回頭披官皮，可還沒等梁南真當上警察他就退學了，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最后逃去了緬北，兩人徹底失去聯系。

    回憶起往事，心情總會沉重三分，更不要提今天是發成績的日子。

    她的分數和排名都跌的厲害，但是十多年沒碰書本，此非人力所能及，故而看著表情苦大仇深，心里根本不把老師們責備的目光當一回事。

    寒假一個多月，開學后就是全面復習，只要下得苦功，她總能迎頭趕上。

    領完成績單發作業，一摞摞和卷子從前往后傳，祝梨梨最開始還一頁頁地認真檢查，后來發的多了根本顧不上，心里止不住贊嘆自己英明，幸虧帶了個結實的大書包。

    話說回來，祝梨梨最怕的還是待會兒的家長會。孩子們背著書包帶上作業離開，位置悉數騰給家長，眾人拿兒女成績當子彈相互攀比，她的分數瞞不住，怕mama看到了傷心。

    然而不等祝梨梨開口表決心，mama先摸了她的摸頭，mama知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從現在開始好好學，什么都來得及。

    她站在mama身邊重重點頭，許淵知被安排發卷子，見到祝梨梨幾番欲言又止。

    剛剛班上出了一條新規，兩兩互助成立學習小組。大概是天意使然，他們再次鎖死成對。

    難道這就是命嗎？

    許淵知越想擺脫自己，就和自己綁的越緊。

    許mama關心兒子，看了一眼即將與自己兒子共同學習的對象，又把擔心孩子早戀的那顆心咽回去。許mama是第一次見她，她卻不是第一次和許mama打交道，祝梨梨看穿了這人心思，卻忍不住偷笑。

    她何曾想過，就是自己最后和她的寶貝兒子搞上了床。

    少年身上有發泄不完的欲望，用不盡的力氣，在自己身上不知疲倦地馳騁，兩個人心意不通，但是身體卻比誰都親密無間。

    這周末來我家。許淵知看向祝梨梨，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給你補課。

    一切朝著當初的方向駛去，卻又不盡相同，女孩笑得眉眼彎彎，輕聲說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