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7.

    聶色覺得自己很是荒唐，居然喜歡上強上自己的人的兒子。

    原以為這些年認識他是幸事，不是指因為方思遠爸爸的緣故，他們倆能一直接受最好的補課上市里最好的初中高中這件事，而是，方思遠一直是他安全感的存在。

    只要方思遠沖他笑一笑，他就會覺得很安心，他覺得方思遠比自己的家人更像家人。

    可現在方思遠一笑，他卻開始害怕了，他害怕他會招來他身邊的那些惡獸一口一個將他生吞活剝吃掉。

    原來以前的那些快樂都是明碼標價的，當初他沒有付錢，所以現在要來被討債了嗎？

    聶色回憶起剛剛被老校長和他的司機輪番上的情景，心中一片惡寒，一陣翻江倒海過后，他扒著學校宿舍的垃圾桶吐了出來。

    他想報警，可是憑著老校長在C市發達的人脈圈，他就算報了警，估計也沒用，反而只會激怒他。

    聶色苦笑了笑，看著方思遠傳來的好幾條微信，沒有打開。

    8.

    淦！怎么不回我消息！方思遠猛地一敲桌子:爸！你到底有沒有給阿色做清水煮面吶！

    可惡，阿色以前從來不會這么久不回他消息的！就算是吵架的時候，也會敲上賭氣的幾句話送給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當然做了??！方名誠一笑:味道還不錯呢！他還說喜歡我的技術！說罷，在光打不到的角落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真的嗎？方思遠有些焦躁。

    他從沙發上爬起來，打開廚房的液化氣，開始煮面。

    不行，爸爸是爸爸，我是我，爸爸就算煮了面，那也只是爸爸的心意，我今天道歉的誠意還沒夠呢，不能只是嘴上說對不起。

    方思遠暗忖著，干脆一連串架起了四個鍋，他滿意一笑:這個煮青菜粥，這個做清水煮面，這個做甜姜湯，最后一份山藥豆漿粥煮給自己，嘿嘿，這樣就可以跟聶色一起吃早餐了！

    方思遠將這些做好后便盛入了四個保溫桶里，踏著月色的余輝，他走了出去。

    方名誠在他身后大喊:小兔崽子，凌晨四點你干什么去！恢復精力了再出去！

    不用了爸！方思遠本來想著揚揚手，可手里四個保溫桶實在不方便，于是他沒有回頭，只是加大了些聲:我以后都住校工宿舍那邊了！你不用擔心我了！

    9.

    聶色打開門的時候，方思遠已經抖成了個篩子，秋風將枯葉刮到方思遠腳下，零零落落的幾片褐色，顯得正蹲著瑟縮在門口的方思遠無限凄涼。

    噗。聶色終于笑了。

    本來方思遠還在心里暗罵自己蠢、太大意了，竟然因為太著急，就忘了看天氣多加件衣服，但因著聶色這一笑，他覺得什么都值了。

    俗話說千金難買美人一笑，就是這么個理兒。

    方思遠從小就是個俗人，天天粘在聶色后面，就是想看聶色因為他笑一次。后來愿望實現了，他又希望聶色能對他露那種朋友之間的親密笑容。再后來，貪念無窮，他又希望聶色能對他露那種對愛人才有的笑。

    也許真的是他奢望太多了吧老天都看不過去了，于是讓他現在想看聶色對他露個對朋友才有的笑都很困難。

    阿色阿色，方思遠跟在聶色身后趁熱打鐵:嗯那個，這是我為你做的東西，我是誠心來找你道歉的。我那個，哦，你看啊，這個是清水煮面，這個是煮姜湯，這個是你愛喝的蔬菜粥，還有這個山藥豆漿粥，本來是我給自己煮的，但你想喝的話就給你喝！

    聶色轉過身，沖著方思遠打了個哈欠:拜托，我還沒有洗漱。

    這么說來方思遠看著聶色頭上立起的一搓呆毛，覺得有些好笑，他本來想伸手去揉揉，但想著聶色也許氣還沒消透，于是就收斂了自己的想法，有些束手束腳地站到一邊，不敢擋聶色的道。

    阿色，那個，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想去這種宴會，我以后一定不拉你去！真的我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張了，我一定先跟你商量，我再也不騙你了！

    方思遠乖乖地立正站好，像個做錯了事被罰站的小孩，只眼珠子繞著聶色左右打轉，很是慌張無措。

    見聶色沒有反應，他又將自己接下來的計劃說出來:阿色！從今天起我就是你舍友了！我不住家了，住校工宿舍。我們還像從前那樣，我罩著你，就誰也不敢欺負你！嘿嘿，這是我們做舍友的第十九年啦，阿色你開不開心！

    聶色握住牙杯的手一顫，最后還是恢復了正常刷牙的頻率。

    他把三個保溫桶都扔到了門外，最后只留了標有山藥豆漿粥的那一個。

    這一切的轉變太快，令方思遠很是震驚。

    阿色阿色，方思遠拍著又關上了的門，委屈地喊:我不怎么喜歡吃清水煮面姜湯還有蔬菜粥啊，我喜歡吃山藥豆漿粥！我、我就是跟你客氣一下，你怎么真把那份給吃了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