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告別
020 告別
詹金斯從自己房間醒來的時候,還覺得有點像是在做夢。 在珀西家住太久了,說實話,連自己的床都有些睡不慣了。 從珀西家到安德魯斯家車程一般需要一天半,但因為他們家給他一直備的是舒適的馬車,足足走了兩天半才到。 想起三天前和底波拉告別的時候,她在康拉德要殺人的眼神中主動擁抱了他,詹金斯就覺得很開心。 這一個多月是他人生目前的十六年當中最快樂的一個月。 不僅僅是性的意味上他無法否認,和自己喜歡的人有了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和共同的秘密是令人激動而喜悅的事情。 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滿足感。 他更了解底波拉了。 而且或許,也因此,更喜歡她了。 書房。 格蕾絲低頭順眼地站在一旁,底波拉和康拉德如他們慣常的模樣,面對面坐在書桌前,一個翻閱資料,一個查證賬本。 其實,格蕾絲內心是有懷疑和迷惑的。 自從先大公出事,她就一直在伺候少爺的起居。 直到一個多月前,她做出出格的事情。 那之后少爺和小姐就一直睡在一起,也不讓她服侍起居。 都是可以婚配的年齡了,也不怪她思想齷齪。 而帶著這種揣測再去看這兩個人,她總覺得怎么看怎么不對。 格蕾絲這一個多月以來就沒怎么睡好覺過。 滿腦子想的都是底波拉讓她跪下的那一幕。 她不知道小姐的聲音冷硬起來竟然會有類似于金屬的回響。 明明沒有對她施加任何酷刑她知道小姐擅長刑訊她卻總能因為那一段可以稱得上仁慈和溫柔的記憶,一次又一次渾身冷汗地從睡夢中驚醒。 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原本看著確實有幾分姿色的女仆瞬間老得像是有三十好幾一般,整個人都憔悴的不行。 阿嚏! 原本安靜無比的書房中突然響起有點秀氣的噴嚏聲。 康拉德有些擔憂地看著鼻尖紅紅的meimei:你沒事吧? 沒事。底波拉伸手拿了手絹擦拭。 康拉德看著那塊有些陳舊的手絹若有所思。 這條手絹他有印象,是今年春天的時候,他讓杰德去國都送信的時候,特意從東方絲綢行買的。 半年時間怎么會用得這么舊? 前兩天詹金斯還在的時候,兩人經常去花園里一逛就是一下午,是去做什么,他心里清楚。 今天是沒有那么冷,可是詹金斯走之前的那天,早上花園里結滿了寒露。 啊哈。 著涼了?康拉德嘴角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一絲笑意。 底波拉有些慌神地看向身側,手指緊張地揪住裙子。 該死的詹金斯非要在那里 底波拉比誰都清楚她這感冒是怎么來的。 也是她昏了頭,竟然騎馬帶詹金斯去了那個湖泊。 嗯。 那這兩天我們還是分開睡吧。你感冒了,需要好好休息。 底波拉一下子噎住了,手里的玻璃筆也沒拿住,啪嗒一聲掉到了桌面上。 墨水暈開。 底波拉,哥哥沒有嫌棄你??道碌穆曇羝届o到近乎冷漠,隱藏著詭譎心思的話語羅織著密網,等著他可憐的獵物,不過你最近有點太瘦了,不是嗎?這樣對身體不好上個月,你月經晚來了那么久,你都嚇壞了聽我的,嗯?先養好身子。 底波拉不敢看哥哥。 他分明知道自己沒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請求,也無法抗拒他的想法。 這意思,是說她不恢復體重就不想和她睡了。 底波拉撿起她的筆,仔細擦去墨水,隨后擺放整齊,站起身。 格蕾絲,去和馬夫說一聲,我要去打獵。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康拉德和格蕾絲對視一眼。 格蕾絲旋即心驚膽戰地低下頭。 沒聽見嗎?康拉德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但格蕾絲看得出來他根本沒有一點笑的理由。他的聲音也冷得讓人如墮冰窖。 格蕾絲趕緊行了屈膝禮,急匆匆出了門。 康拉德看看身下的輪椅。 這個輪椅是底波拉讓人定制改良的,自己用點力也能推著輪子走。 一不小心把她惹毛了呢。 小的時候也是這樣。 他本質上是個性格惡劣的人,忍不住要去作弄meimei,小的時候把她惹哭是家常便飯。 可是底波拉一直屁顛顛跟在他身后,等著他叫她,我的小蜜蜂。 那句話仿佛是什么魔法,或者是神秘的咒語。只要聽見他這樣叫她,她總會義無反顧地來到他身邊。 后來兩個人都長大些了,在父母親的授意下,她也開始學習那些一般來說只有繼承人才需要學習的、對于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來說怎么樣都不可能是簡單易懂的課程。 他去國都的皇家學院之前,她還會和他一起騎馬去那個湖邊。 這就是她心虛的理由嗎? 那明明是他們的秘密基地。 康拉德后知后覺地感到自己的心被撕裂了一塊。 是這樣嗎。 是這樣她才這么心虛嗎。 可她分明知道,詹金斯那樣的男人對她來說沒有半分用處。 底波拉說是去打獵,就真的是去打獵。 換上騎裝,拿起獵弓,她跑過那個曾經只有她和她哥哥知道的湖泊,走進深山。 時間其實已經不早了。秋意漸濃,再過最多兩個小時太陽就要落山。 夕陽落下的時候,天空像火燒一樣,艷紅得仿佛是燃著余燼的木炭。 明天又要降溫了 天文也是必修課之一。在野外的時候,這些知識才變得更加觸手可及。 底波拉知道自己病了。出汗不僅沒幫助她恢復,反而因為縱馬和打獵的勞累,讓她有些頭昏腦脹。 她拎著三只野兔,一路騎著馬小跑回城堡。 雖然父親母親不知道那個湖泊,但她不會忘記,父親是怎樣教她上馬的,母親又是如何教她張弓搭箭的。 她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