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28 晴
九月28 晴
九月28 晴 心情:低落 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終于放晴了。剛下直播,今天是播的最久的一天,不算白天的時長,晚上共播了四個多小時。今天尋因不在,回海城了,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里看著兩條金魚發呆。 這是剛搬進來的時候她買的,說是平時直播看屏幕久了,多看看小魚可以調節調節,一條通體金得發亮,光燦燦的,另一條,頭頂一邊雪白,好像是有品種區分的,我不太懂這些,她喜歡就養了,雖然說是給我買的。 搬進這里也有一段時間了,從剛開始的抗拒到現在慢慢習慣,我不知道是尋因勾著我習慣這里的一切,還是我自己已經適應這種生活,這種永遠都無法向世人坦白,永遠會遭他人唾棄關系下的看似正常實則暗潮洶涌的生活。 我和尋因相識不知道應該講是緣分還是意外。 受新型病毒的影響,全國大部分地區多個行業都受到或多或少的打擊,其中,不乏有像南度這樣的酒吧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這所我駐唱了兩年的酒吧最終還是沒挺過去,可惜又可嘆,盡管在那里的日子后來并沒有多少愉快。 七月29,是我從南度辭職的日子,決定辭職的那一刻有一瞬的輕松,不過很快,我將來要繼續唱歌嗎?我還能唱歌嗎?我要在哪里唱歌呢?婆婆的病怎么辦?我要怎么才能維持這個小家的生活?這些問題一個一個從我腦海里蹦出來,我無處躲避,我必須面對它們,我必須要照顧好婆婆,就算無法醫治也要暫緩病情。 我迫切地想要找到新工作,甚至打算放棄我最愛的吉他,我要我的生活重新運轉,我要我們的小家依然溫暖。 但是大多數行業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裁員就已經很好了,又怎么會再去招新人呢?更何況,我除了聲音好聽歌唱得還不錯以外也沒有什么特別出眾的地方,哪個公司會要一個只有高中畢業文憑的我呢? 不過,或許是上天可憐我,又或者是不忍讓婆婆再過苦日子,那天中午,我正在吃飯,刷著手機上的招聘信息。這時,彈出來一條廣告,聽你的,我們聽你的。千萬主播共赴聲音盛會! 仿佛是開了一扇小窗,窗外灑進來點點星光,循著那些塵跡走進了另一個世界。線上直播平臺:聽你的。 快速注冊完賬號,綁定個人真實信息,開播了。 第一天:無人來。 第二天:無人來。 第三天:無人來。 第四天,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我并不清楚要如何直播,甚至我的設備都是南度老板最后打發給我的,我打算放棄了,因為所存的工資已經快花完了。我想著要不要去做體力活,去工地?又或者跟著徐叔的兒子去外地闖蕩?但是我有婆婆放心不下。 萬幸,在我唱完原創作品時,直播間里來了人,一個頂著海綿寶寶頭像的未成年,我一眼就可以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因為她點的歌我全部都不會唱,甚至都沒聽過,而且她每一句話后面都會加顏文字。這是個小meimei,可能是背著家長偷偷上網聽直播,我勸她點一些老歌,她卻不愿意,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在直播間自顧自的說話,我覺得小朋友很可愛,我說的話她回應的方式也很新奇,她聊她在學校的不快,單是看著也覺得很有意思,小朋友總是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惱。就這樣,她在我的直播間里呆了有一會兒。 和她聊天我覺得好像回到學生時代,于是我彈唱了在高中校藝術大賽獲獎那首。解不開的迷題,是你眼底的愛意。那時候很流行這首,但這位小朋友似乎并不太感興趣。我也沒太在意,這時,突然有人刷起了禮物,連續好幾個,是很多很多個,我以為我的網卡了,等界面干凈了,我才注意到,直播間不知什么時候來了一個頭像一片黑色的人。 我的聲音突然有點干:謝謝謝謝這位匿名大佬。你需要點什么歌嗎? 屏幕里淡淡浮出兩個字:定理 我喝了口水,看著猛增的熱度稍微緩了緩心情,給這位匿名大佬又唱了一次。她聽完就走了,我還沒來得及再次感謝她的好多好多讓我眼花繚亂的禮物。 下播后,我仍然有些恍惚,好像是賺錢了,還賺了很多,但是我對這些禮物并沒有具體的概念,準備找服務助手詢問相關情況時,服務助手突然向我發來了消息:您的初級任務已達成,請填寫具體兌換數目。 這便是我的第一筆直播收益了。 第二天,又是這位匿名大佬,又點了同樣的一首歌,又送了同樣的禮物。 這次,我在唱之前就已經表達了感謝。同時,我在心里對這位匿名大佬產生了不可抑制的好奇。這樣的怪異心情,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晚上我收到了平臺新人培養計劃的邀請表,一點點欣喜,終于,我還可以以另一種方式繼續我的生活,繼續為婆婆撐起一片天。 就這樣,我的培養方向選定后,平臺的工作人員聯系了我,并推薦了一位指導人員負責我全程的平臺直播。這個人,就是那個在茶室里穿一身紅色吊帶裙的尋因。 我驚訝于我的負責人竟然是一個女人,因為從幾次的聊天中我都有種對方是一名運籌帷幄的男性的錯覺。 有時候,不得不感慨命運齒輪交錯的荒唐,在直播的這些天里,我時常在想,如果那位小朋友沒有進我的直播間,如果她沒有講她在學校發生的事,如果我沒有彈唱,又如果算了,我和尋因已經好似這魚缸里的兩條金魚,被困在這方水域,不得脫身,又或者只我一人浮浮沉沉,而她隨時都有可能投進另一片海洋。 想她了。 這是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