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他們走了之后,那間包廂被處理的很干凈,血腥味也被掩蓋住,沈白玉被蔣門里攬著肩走出梵登,門口已經有司機在等待。 槍已經被他收走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裙,剛剛濺了一點血在裙子上有損美觀,她嗅了嗅袖子,皺眉,確實有點臭味。 一路開到家,沈白玉突然想起了什么,對蔣門里說道:門里,我明天要和阿霈去一趟老宅,爺爺說想讓時中他們見個面。 好,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去。 沈白玉詫異,你不用上班? 蔣門里失笑道:明天周末。 她哦了一聲,實在難以忍受身上的臭味,徑直去浴室洗澡。 花灑的水嘩啦啦地流下來,被沾濕的發絲緊貼在臉頰上,沈白玉站在花灑下任由水沖洗臉,額前的碎發擋住了半張臉,水聲充斥著耳蝸,她卻心神不寧,思緒有些恍惚。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看得出來,蔣門里的身手很厲害,甚至超乎她的想象,他在那種境地都能如此淡然理智的面對,在他放下槍的那一刻她感覺到怪異,現場只有兩個活人,一個槍對著她一個槍對著他,而他們有三個人,不論哪種情況事情都可以解決,他卻選了一個畫蛇添足的做法,為什么? 沈霈一直都有參與其中,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生氣,那個時候小薛總在哪,為什么像是退出了這場鬧劇,在臺下默默觀賞一般,一聲不吭。 她一直都知道,小薛總很聽蔣門里的話,這會是原因嗎? 在拿起槍的那一刻,她還對蔣門里身后警惕的金發黑衣人開了槍。 不經意的一瞬間,她和蔣門里的目光對上。 不知看了她多久,眼神深遂烏黑,眼底卻似乎有暗潮涌動,像是黑洞一般,要把她吸進去。 很誘惑,卻又很危險。 她那時一瞬間便警惕起來,一時反應不是想解決掉身后那個黑衣人,而是將槍口對準他。 一剎那的手抖,她感覺到他似乎笑了一下,但被劇烈的槍聲掩蓋。 白玉,餓不餓,需不需要我煮粥給你?浴室門被敲響,門外傳來他的聲音。 她應一聲,不用了,我想睡覺。 腳步聲逐漸遠去,她松了一口氣。 蔣門里晚上竟然沒碰她,按理來說見一次血是有點性沖動才對,別說小薛總那種變態了,就算是她也有點欲望,他卻跟無事人似的,摟著她徑直躺下。 還好她的欲望不算很強,晚上折騰了一下,更是被蔣門里嚇到,她早已精神萎縮,很快就睡著了。 翌日睡到日上三竿,看手機的時候已經有吳時中的幾個電話了,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最終起床。 蔣門里已經在廚房做好了午餐,見她出來,將熱好的牛奶放到她面前,趁熱喝。 她嗯了一聲,拿起來咕嚕咕嚕就喝下。 時中給我打了電話,等你吃過午飯我們就出發,阿霈已經到老宅了。 沈白玉點點頭,內心不由得唏噓,起那么早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下午說。 雖然是這么想,還是整理了一下著裝就出門。 老宅很熱鬧,幾乎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在場,令她意外的是叔伯幾家也在,正在客廳與爺爺和小叔說話,她進去叫了人之后便開始找沈霈的身影,他那種冷冷的性子估計也和那些兄弟玩不到一塊,粗略看了一圈沒看到他人。 蔣門里被爺爺叫過去了,她獨自走到同輩的圈子里隨意坐下問:我弟呢? 霈哥啊,他去陽臺打電話了。吳時中湊過來,下巴指了指陽臺的身影。 沈白玉看了一眼,他來多久了? 半個小時應該有了。他說,霈哥變了好多啊,感覺更親近了一點。 是嘛。她應道,那是好事啊。 前幾年見的時候他都不怎么說話,更別說和我們聊天了,現在竟然會問我學校的情況。吳時中笑嘻嘻的,看著沈霈的身影眼睛亮亮的,霈哥好帥啊。 沈白玉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沈霈,最后笑著對他說:你最帥。 哎喲這。吳時中竟然害羞了,沈白玉有些驚奇的看著他。 你平常不是挺沒臉沒皮的嗎,這點小贊揚臉就紅成這樣?沈白玉笑起來。 吳時中臉更紅了,還不是因為你突然說什么鬼話。 她不再打趣他了,見沈霈已經掛了電話回來,她喊他坐在自己身邊,和坐在一起的大伙說道:你們都熟悉了嗎? 這時候大伙才聚在一起,沈澤中勾著吳時中的肩膀,高考完之后吊兒郎當的,嬉笑道:當然了,霈哥也沒比我們大多少,比淳一哥他們好玩多了。 沈白玉第一次聽別人說沈霈好玩,不免笑道:那看來評價還挺高。 吳時中他們幾個要去沈淳一那邊打撲克,問沈霈要不要去,他拒絕了,我先和我姐說點事。 女孩子都聚在一起,她們也打算玩什么游戲,照例問了問沈白玉,她看了一眼沈霈,最終搖頭。 要和我說什么?她看著沈霈,眼神快速閃過他后面坐在沙發上與長輩說話的蔣門里。 昨晚有沒有受傷?他問,語氣平淡到仿佛是例行公事。 她搖頭,沒有,就是脖子和太陽xue有點淤青,你呢? 沒有。他說,眼睛在她臉上掃視,后來姐夫和你說了什么? 沈白玉愣了愣,眼神探究的看著他,反問道:你覺得他會說什么? 他輕輕瞇了瞇眼,聲音低了一個度,姐,不用戒備我,我比你還了解他。 她看了他半響,最終說道:他說他愛我,還想殺了我。 沈霈縮了縮瞳孔,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拳,他問: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不回答,你為什么想知道? 她定定地看著他,想在他波瀾不驚的雙眼里看出答案。 你先回答我。 我需要根據你的答案決定回不回答你。 氣氛有些僵持,雖然沈白玉一直在笑,但身邊的幾個姐妹發現了靡端,沈柔湊近小聲問:你們怎么了? 沈白玉轉頭笑道:沒呢,你們打牌去吧。 沈柔見她不愿多說,便也作罷,邊走邊說:沒事,他們玩呢。 沈白玉將視線收回來,看他,你的回答呢? 沈霈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神色幽深,一向平靜如水的眼睛似乎起了一絲波瀾,因為你是我姐。 短短一句話,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笑容加深,她主動握住他的手,食指那顆鉆石閃著耀眼的光,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是背叛我,頭給你砍掉。 他淡淡嗯了一聲,回答。 她嘆了一口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茫然,她雙手撐著下巴,嘴里在說著腦海里卻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畫面,說實話,我是喜歡他的,以前老有人說我喜歡他我還嗤之以鼻,昨晚我放開了想想,好像是真的吧。 她頓了一下,他也沒說話,耐心等她下文,她眼神有些迷離,嘴角的笑容也不見了,繼續道:不對,應該是很喜歡吧,我也不知道,之前那些男朋友我也挺喜歡的啊,但是感覺和他不一樣,哪里不一樣我也說不清楚 啊。她突然醍醐灌頂般,微微瞪大了眼睛,是他說愛我的時候吧,我那時候好像很開心?你有這種感覺嗎,這是喜歡? 不等他說話,她徑直笑起來,哦我都忘了你沒談過戀愛了,話說你怎么會沒談過啊 沈霈一直都沒什么表情,淡淡地看著她,平靜地聽,不表達任何言語。 沈白玉一直在描述自己的感受,覺得描述的不到位的時候會舉例子讓他聽的更明白,說著說著,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推出來的可能性百分之八九十在蔣門里那里聽過。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心里那道深入內心的墻壁有了裂痕,在面對他的溫柔對待和寵愛中墻壁越來越堅硬,似乎在給予內心能保護自己的安全感,而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下有了裂痕,裂痕在耐心的研磨下越來越大,直到昨晚完全破碎。 她有些難以置信,她既然已經知道了他虛偽假人的面具,為什么還會不受控制地喜歡上他。 臉,身材,經濟,品性,她一直都喜歡最好的,但從來不會吊在一棵樹上,更不會讓自己的喜歡超出計劃范圍內,這次已經嚴重超標了。 楊聞也很好,臉身材性格她都很喜歡,從高中到現在一直沒變過。紀退林更是,溫柔的男人一直都是她喜歡的款,更何況這個男人臉長得好。而秦顯不算是她最喜歡的,但這種段位的男人讓她覺得新鮮和有趣,她知道他們只是玩玩而已,更知道自己不會愛上他。 不是秦顯,也可以是楊聞和紀退林,但為什么是蔣門里? 她唏噓記起來,有次和許莎那幾個人在酒吧醉酒后,她看似開玩笑說過的話:哎呀,和蔣門里在一起一輩子感覺也沒什么不好吧,如果他想讓我和其他男人斷了我說不定斷了呢? 但那不一樣啊,那時候她蠢啊,她還不知道蔣門里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那個時候如果自己妥協,會造成什么局面?其實男人根本不喜歡自己,甚至連有好感都算不上,寵愛只是表面,親密也只是表面,那她會是個什么樣的心情。 想到這,她的心一陣絞痛。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不論是看到男朋友出軌也好,分手也好,她都不會有這種強烈的感覺。 她冷笑一聲,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受,情緒都被吊在另一個人身上,被掌控的不安全感撲面而來。 他今早叫人把前海灣收拾了。不等沈白玉回神,沈霈開口,看他的意思,是想帶你去那邊住。 沈白玉意識到他在說什么的時候,愣怔住。 姐,他很危險,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危險。沈霈低聲道,看著她,你應該能感覺到小薛總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很危險,但姐夫更可怕,你能明白嗎? 她詫異地看著他,意外他會和她說這些。 只聽他繼續道:我們做的事情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但你現在也跑不掉了,他不同意離婚你們就離不了,但永遠不要違逆他,我見過他的手段,是一條命都賠不起的。 她知道蔣門里這個人是有多可怕,然而從沈霈的口中說出來是前所未有的戰栗。 你也知道你們做的是什么勾當,他的事情我沒資格插手,但不能連累到爺爺和小叔,這是我的底線。 沈霈深深的看著她,語氣平淡,說出來的話卻冷漠無情,沈家如何和我并沒有關系。 沈白玉驚訝地看著他,復雜的情緒涌上來,但她沒資格說道沈霈。 他從小遠離家鄉長大,何來的感情可談,卻也真正感受到了這個人,和蔣門里極度相似的無情。 談話被打斷,是吳時中跑來叫沈霈過去一起玩,他同意了,起身往男孩子堆走。 沈白玉看著他的背影失神,突然身后傳來一道聲音,在想什么? 她猛然回神,對蔣門里笑了笑,沒什么,你怎么過來了。 爺爺看我可憐,讓我來和同輩人玩。 她感覺到,蔣門里說話的語氣似乎輕松了很多,笑容也比平時親和,似乎是發自內心的。 她哦了一聲,又聽他說:阿霈和你說要去前海灣住一段時間了? 沈白玉點點頭,是啊,你怎么沒和我說呢。 他拉起她的手把玩,漫不經心道:準備和你說,被阿霈搶先了。 為什么突然要去那邊住??? 他俯下身在她頸窩深嗅,低聲道:想和你單獨相處。 她的心撲通一聲,心跳加速。 他們沒說多久,他最終被那些男孩子叫去了。 晚飯分了兩桌吃,長輩坐一桌,小輩坐一桌,唯獨蔣門里和幾個表哥堂哥被叫去長輩那一桌吃飯,剩下的小輩其樂融融好不快活。 沈老爺子要求沈白玉夫妻和沈霈在老宅住下,被沈白玉拒絕了,終于哄得他不生氣了才離開。 沈霈還是住在上次來的那家酒店,蔣門里送他到門口后徑直開回家,晚上喝了點酒,身上濃烈的酒味和幾個叔伯抽煙得煙味,沈白玉又恢復了以前親力而為照顧他的樣子,幫他拿好浴袍掛在浴室里。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正打算去另一間浴室洗澡,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在寂靜的房子內顯得有些突兀。 是她的手機,她拿起來看,沒有署名。 定定看了半響,最終接通,對面傳來醇厚低沉的男聲。 沈小姐,有時間見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