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在家呆了幾天,沈白玉終于收到了意外的消息。 白玉姐,有空見面說嗎? 好,把地址發給我。 蔣門里一早就去上班了,她隨意收拾了一下便出門,攔了一輛的士去往發來的地址。 車停在城中村的入口,由于車輛不給進沈白玉便下了車,跟著導航往里走,里面人很多,來來往往的很忙碌,但視線也在沈白玉身上停留了幾時,到處都是穿著拖鞋素面朝天的人,突然進來一個裝扮精致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的女人,目光自然會多停留幾秒。 最終地址找了一段時間,里面布局比較老,導航并沒有顯示位置,她一路自己找終于找到,腳步停在一棟破舊的住宅樓前,走樓梯上三樓,站在一個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很快就打開,屋里面沒有開燈,空間也很小,普通的一居室,卻意外整理的十分干凈。 門后露出一張平凡普通的臉,一米七幾的個子隨意套了一件襯衫,眼睛透著無精打采,他打了一個哈欠,側身讓沈白玉進來。 待她坐到沙發上,他去倒了一杯水回來在她面前坐下,嗓音沙啞,委屈你了白玉姐,來我這破地方,還好我快要搬了。 沈白玉漫不經心打量了一下室內,淡笑道:無所謂,最近過得怎么樣? 比那時候好多了,你老公每天電話多的要死,結果聽下來沒一個有用的。他懶散的靠著沙發,又打了一個哈欠,你才是,人全收回來了還以為你都知道了呢,好家伙藏了個大的在這等我。 沈白玉哈哈大笑幾聲,拍了拍他的肩,旸三啊,第一次接這種單吧?jiejie我是在給你鍛煉的機會,錢就要賺大的,我有的是錢,隨你怎么發揮。 可別吧,太他媽嚇人了。旸三抖掉肩上搭著的那只手,臉上夸張地做著害怕的表情,梵登那次可他媽把我嚇慘了,他們人手一支槍隨時爆我頭,要不是我演技好早被他們發現了。 聞言沈白玉翻了個白眼,可在這裝吧,你這身手干不過那幾個瘦猴子?那林總除了變態點看不出有什么厲害的地方,大不了魚死網破跟他們干了,反正到處都是我們的人。 旸三倒在沙發上,困得眼淚都出來了,有氣無力道:我這不是顧及你嘛,你老公在場呢我哪敢私自動手啊。突然想到什么,坐起身哈哈大笑起來,你沒看小黑演的那表情,絕了,跟平時見到老大的表情一樣,那眼神簡直害怕到快尿出來了也說不定。 沈白玉瞪了他一眼,小黑老實著呢,別老欺負他。 可別被他騙了,那小子精著呢。 哪有你壞心思多。 隨意調侃了幾句,終于把話題引到正事上。 說吧,發現了什么? 旸三坐直身體,卻還是很散漫的靠在沙發上,A市碼頭卡的比較死,目前查不到,我找人去慕尼黑那邊的源頭找,你猜猜我發現了什么? 別賣關子了,快說。她起身去廚房自顧自找茶葉,結果這間房是臨時住進來的并沒有準備很多東西。 旸三對她的行為并沒有什么異議,他興奮道:之前老大他們不是查到Harar咖啡豆的來源是在慕尼黑嘛,我們一路往上查也確實查出了咖啡豆的產地和莊園的名字,他們的莊主和地一直都很正常,也有和Harar的合同在,但老板柜子里的那張合同,不是和莊園簽的。 哦?簽名寫了一個薛字的那張合同? 是,不出意外的話就是薛老和Harar達成了什么交易,而咖啡豆只是來打掩護的媒介。 她瞇了瞇眼,你的意思是,裝咖啡豆的箱子里面有別的東西? 沒錯。旸三眼睛閃著光,激動地說:我們的人從中穿插了幾個到碼頭里去探了探,箱子果然有問題,咖啡豆底下還有東西。 不等沈白玉反應,他繼續激動道:毒品,底下全是毒品。 一瞬間內心很復雜,她已經想過是這個結果了,但以確鑿的證據表明出來內心還是難以言喻的復雜,她目光飄忽,思緒逐漸放遠。 她一輩子都想不到,這樣的人會和毒品沾上關系。 腦子里快速閃過一幀一幀他們在一起相處的畫面,從初次見面到現在,他每一處都做的很完美,體貼溫柔的對待每一個人,可這張俊美溫潤的臉,在她聽見毒品兩個字的時候瞬間破碎,一道坎在心里扎根,無論這個人用什么方式來彌補都縫合不了破碎的裂痕。 事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是那次在小巷嗎?如果她能忍忍,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但她甘愿,在這種可怕的男人身邊待一輩子嗎? 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這個男人會演一輩子嗎? 你老公真他媽絕,沒想到這么猛。旸三還在唧唧歪歪,他早已恢復了精神,沒發覺有些愣怔的沈白玉,繼續說,白玉姐,你說咱們對著干能贏不?我知道你現在不就是想離婚嘛,這種人直接犯法要槍斃了都,要不離婚前咱們干一票大的? 沈白玉回神,對著他腦袋就是一巴掌,你興奮個什么勁,這么大的事被你說的跟玩似的。 哎呀,多有意思呀,找回當時在街頭搶劫的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了! 你可別亂來,到時候你們老大直接揍你了。 旸三這才慫,行行行,不干就不干。 先停一段時間,有情況我會通知你們。沈白玉哼一聲。 他哦了一聲,隨后問:那你現在打算干什么?老大還在慕尼黑呢,有個兄弟受傷了老大現在還走不開。 哪個兄弟? 新來的,你不認識,剛成年。旸三揮揮手,你還沒說你打算干嘛呢。 先看看,他現在在我面前完全不掩飾了,我就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就靜觀其變唄,話說蔣董也是神人啊,是騙過了精神科醫生從醫院跑出來的吧,像林總那樣的人好對付,他這種我完全沒見過啊,白玉姐,你要當心啊。 知道知道,不用你瞎cao心。 旸三嘿嘿笑了笑,我搬的地方在一個還不錯的公寓,白玉姐,能不能借我一輛車玩玩? 沈白玉斜了他一眼,想要車? 嗯嗯。 她冷笑一聲,沒門,上次你在梵登都他媽的快笑場了,要不是我捏你胳膊你都收斂不了,真不知道哪里好笑了,差點整個組都廢了。 旸三遺憾的啊一聲,不是,是那林總的笑臉也太他媽傻逼了點,他長得好笑不能怪我啊。 他好笑我不怪你,你笑場了我怪你。她起身,拎著包走到門口,行了,順便也來看看你,既然過得不錯就繼續保持,你jiejie我要回家了,叫老大原地呆著不動,繼續看著薛老的動向,一旦有異常就告訴我,我就不信這么久了連個臉都看不見。 是。旸三懶懶散散的身子突然站直了舉了一個軍禮。 沈白玉被逗笑,拜拜咯,你也別老吃泡面了,看你面黃肌瘦的,沒女人要。 嘿,我上次回了一趟倫敦,Lisa還來找我了,我魅力不減當年啊。 沈白玉翻了個白眼,滾吧,我真走了。 城中村不足的地方就是房屋破舊,而且出入的人很多,她剛從旸三的家里出來,就碰上住在隔壁的一個阿姨,這位阿姨看她的眼神很奇怪,目光不自覺地掃視著她全身,卻還是笑笑的對她打了一個招呼。 她大步往前走的腳頓了頓,隨即對阿姨笑了笑,阿姨,您住在隔壁是吧?可以麻煩平時照顧照顧我弟弟嗎?他高考完后和爸媽吵架在這里租了房,剛剛叫他和我回去他不肯,我看他一屋子的泡面我就很心疼。 說到這,沈白玉垂下頭抹了抹眼淚,嗓音微顫,他高考壓力太大了,填志愿的時候不愿意去爸媽想他去的地方,他很乖的就是太犟了,我作為jiejie夾在中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阿姨聞言,一掃先前的猜疑,眼神瞬間變得憐惜,好聲好氣的安慰她,姑娘別難過,你這弟弟也太不懂事了,讓爸媽和jiejiecao心,你放心,我平時多做點飯給你弟弟送去,我也會說說他的,下次就跟你回去了。 謝謝阿姨。她擦干眼淚后笑道。 阿姨心疼地看著沈白玉,上前摸了摸她的頭,哎,我要是也有個像你這么乖的女兒就好了,心疼都來不及哪會讓弟弟給她添那么多麻煩。 阿姨,我弟弟平時會出門嗎?我看他屋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有,怕他吃不好飯。說著她似乎又快哭起來。 阿姨急忙道:你弟弟確實不怎么出門,我這從他搬過來也就見了兩三次,姑娘你放心哈,我看他平時嬉皮笑臉的也跟我打招呼呢,沒想到這么不懂事啊,阿姨去說說他。 好,謝謝阿姨。她從包里拿出幾張鈔票,塞到阿姨手里,這是我一點小心意,阿姨收下吧,就麻煩照顧我弟弟了。 阿姨本想推脫,看見一沓鈔票瞬間眼睛就移不開來,她笑呵呵的收下,姑娘,我一定給你照顧好你弟弟,欸對了,你叫啥名字? 我叫白玉。 名字和人一樣漂亮啊,放心放心,阿姨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保準你弟弟滿意。 阿姨還很熱情的想讓沈白玉進門喝杯茶,她拒絕了,道別后出了城中村,拿出手機給旸三發了個短信,發完后突然笑出聲,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正好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收到旸三的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他的喊叫,白玉姐!你他媽干了什么! 阿姨的廚藝怎么樣?好吃嗎?她笑呵呵道。 旸三慘叫傳來,我cao,別搞我了姐,別他媽找人來管我??! 好吃就行,早點睡吧,阿姨明天應該會給你準備早餐,晚安咯。 別別 不等對面說完沈白玉便掛了電話,手機屏幕暗下來,她靠在沙發上仰頭大笑,腦子里浮現出旸三氣急敗壞卻又無法對阿姨做出什么的表情。 她心情很好,洗完澡后開了一部電影來看,從冰箱里拿出幾種果汁,再從吧臺上拿走一瓶伏特加,給自己調了個酒,隨后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電影看到一半,她聽見門開的聲音,順著音源去看,果不其然看見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 回來了?她神情散漫,注意力一直放在電影上。 他嗯了一聲,天氣轉涼,他穿了一件外套,將外套掛在衣架上后扯了扯領帶走進來。 她并沒有像之前一樣喊著老公幫他拿外套,他也似乎沒感覺到任何不妥,進浴室洗澡。沈白玉看了一眼關上的浴室門,又將視線轉到電影上。 他并沒有洗很久,出來后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在她身邊坐下。 今天去哪了?電影逐漸到尾聲,他問。 去見了一個朋友。 他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沈白玉覺得他今天有點奇怪,忍不住側頭看了他一眼,結果他的目光一直在電視上并沒有看她,她又將視線轉到電視上,有些疑惑,這電影好看嗎? 看著看著,腦袋不知為何突然閃過旸三今天和她說的話。 毒品,底下全是毒品。 她手心不由得冒汗,一陣冷意涌上心頭,渾身感到不自然,心一處總有什么揪著很難受,她佯裝看著電影,余光卻在看著他。 無可挑剔的臉,嘴角一成不變的笑意,目光所到之處都盡顯溫柔。 這種人,他媽的賣毒品。 她打了一個冷顫,拳頭不自覺握緊。 槍,毒品。 她不知道他所處的是個什么樣的環境,如此矜貴的一個人從小到大什么都不缺,為什么會接觸這種東西,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上次他說他想要她,她也不太懂為什么,像她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就應該是被罵的,還有誰會對她一心一意。 他說的適合,是因為她在某處和他有相似的地方嗎? 小巷,便利店,酒店,他特意強調了這幾個地點,就是在映射他所在意的點。 難不成就是這個? 她微微瞪大了眼,以前她就知道自己對一個東西特別有感覺。 一些可恨之人的慘叫和那絕望的表情。 每次她看到這種情景的時候多巴胺會瘋狂分泌,興奮感刺激感直擊頂峰,她平常不管做什么都沒有這種感覺,第一次在國內做這種事情是在小巷子里,那猥瑣的男人的慘叫和難以置信的悲壯簡直讓她興奮至極,她最喜歡的,便是以暴制暴。 她從來沒想過感化惡人,最尊崇的便是用比他們還惡劣的手段制服他們。 現在她能確信,這絕對是蔣門里看中的點。 死變態,她都覺得自己不正常,這人還能如此坦蕩的找同類。 正想著,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很熱?怎么流汗了? 她瞬間回過神,輕輕搖頭,可能是喝了酒。 困不困?他將她黏在臉上的發絲撩開。 她看著他搖頭。 蔣門里目光和她對上,笑了笑,怎么這樣看著我? 她再次搖頭,回他一個微笑,沒什么,要不要再看一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