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約

    巫媱有些不知所措，隨手從桌上拿了一杯茶遞給他。

    嗯？金盞花茶？

    頂著他疑問的眼神，她慢吞吞地吐出一句降火。

    他哭笑不得，卻還是乖乖接過。

    道長道長，這里！，巫媱早早就在約定的地點等待著他們。

    隔著長長的街市，喧鬧的人聲，遙遙望過去，那二人似踏月而來，一人著白衫，一人披金服，像極了畫中人，端的是一陣朗月清風，君子如玉。

    唔，別揉我頭發，又該亂了。巫媱撥開在她頭上作亂的手，卻被那人反手握住，又不著痕跡地將你拉到他身側。

    小笨蛋，收斂一下，你方才笑的可傻了。他側欹著身子微低下頭，在耳邊輕聲提醒著。

    她有些慌亂，也虛攏著手，小聲問他：真的、很傻嗎？。

    沒等到回答，巫媱抬眼去看他，見他神情似是極為認真，重復了一遍后還點了點頭。

    她正是半信半疑間，他卻立刻轉回了身，和塵淵低聲說著話。

    被他握住手腕，只好跟在他身側。

    塵淵漫不經心地看過來幾眼，又極快地收回視線。

    想起來少時曾有幸去過一次都城，那個夜晚我永遠不會忘記

    隔著水光銀輝，巫媱看向不遠處亮起的煙花燈火，目光里帶著眷戀，他們二人一齊看向少女。

    她有一瞬低落，輕聲喃喃：萬家燈火映霄漢，火樹銀花不夜天

    他二人從未見過她這般失意模樣，神情動容。

    好友口中所述之景，在此似不曾見到。

    舜月握緊了少女腕間，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對岸，塵世紛攘，世人顛簸流離，盛世之景不得窺。

    巫媱見他收回目光轉向自己，星河點點也被盡收于他清冽眸光中，若是真有那一天，愿與好友同赴這場盛世之約。

    她一時怔愣，見他不似玩笑話，輕笑出聲:好啊，那我就等著那一日的萬家燈火！

    人世千載，萬事皆如走馬觀花，一直默不作聲的人卻在此時開口，隨之轉身，走向熙攘人群。

    巫媱有些不解塵淵話中意，舜月牽著她慢步跟上，輕聲耳語:正因如此，萬事萬物才更于執著。如朝暮蜉蝣，蟪蛄春秋，朝來暮去，依舊循環不止。。

    她望向前方駐足沉默著的人，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談論，連忙說:方才看到水面上有人放了河燈，我們也去看看吧？。

    話落，她便拉著身邊人隱進來往人群中，回頭一看，那人還立在原地，秀麗端莊的面容在燈火掩映下明明滅滅，看不清神情，似有所感，他的視線同她交匯，她卻有一瞬慌亂，隨即收回目光。

    那雙明輝映日的金色眼瞳盛著的流光不曾暗淡，依舊光彩灼人。

    明燈搖綴，彩紙剪成的紙人一連串的掛在長線上，巫媱目光掠過那些物件，在形色各異的面具中停下。

    她選中那個狐臉面具覆在面上，抬頭朝著身側人問:舜月，你要不要也挑一個？

    他挑出一個白面書生，亦覆在面上，垂眼看她。

    兩人隔著面具相望，恰好吹來一陣風，他銀發微揚，拂過她眼前，   她情不自禁伸手去捉，卻不經意打落開他的面具。

    他覆手按住，連同她的掌心一同覆蓋。

    這刻，他們像極了古話本和志怪里的癡情眷侶。

    人聲鼎沸，他仿若在說著什么，她卻未能聽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