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還朝
第十一章 還朝
宋雋料想的沒錯,皇帝沒多久就叫她官復了原職,乃至這個日子比她料想的還快上兩天。 宋雋猜著,估計是知道自己和趙徵勾結,把皇帝給嚇著了。 都沒用她遞臺階,皇帝就自己蹦噠下來了。 宋雋在心里默默罵:小孩子脾氣。 臉上卻是一派感恩戴德,帝王面前磕頭磕得很干脆,前額都磕紫了,滿眼淚光地說著些忠君愛國的場面話。 這虔誠的樣子讓一貫狗腿的內侍們都自嘆不如,擦眼抹淚感嘆說真是陛下與指揮使真是君臣和睦。 江子期看著她這副樣子,實實在在也罵不出來什么了,只是板著臉裝大人,訓斥她胡鬧有手有腳的,被貶出去后竟然就去當乞丐了! 宋雋笑笑,沒反駁,果斷利落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對帝王的指責一股腦攬下,比在戰場上砍人還干脆利落。 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一時冰釋前嫌,仿佛從來沒有過這么一場鬧劇。 日光在窗外照進大殿,宋雋就跪在光影里,眼垂著,睫毛眼底打下一片沉沉暗影,嘴角的笑若有若無。 脊背筆直,身量瘦削,仿佛一竿疾風吹過便可輕易摧折的青竹。 江子期看著她,想起她曾為自己出生入死的這些年,抿抿唇:起來吧,下次別這么胡鬧了,這么和朕鬧脾氣,能討到什么好? 宋雋聽他這話,才覺得這孩子終于長進了,忽然又聽見皇帝輕飄飄的問話:聽聞阿雋近來和趙徵走得頗近。 阿雋阿雋,怎么又是阿雋! 宋雋頭疼得很,只緩緩道:微臣知罪。 她連句辯解的話都沒有,干脆利落地又跪下了。 小皇帝愣了愣,眉頭皺起來,然而看著她那瘦削冷清的身影,到底還是嘆一口氣:都叫你起來了,別總跪著。 他瞪著眼看了宋雋許久,語氣軟了些:你知錯了就好,以后離他遠點! 宋雋沒抬頭,也猜的出這小孩兒眼下是什么神色,只是她心里念叨著,也沒妨礙嘴上答應著,順帶還表了個忠心。 說完了這些,宋雋覺得自己差不多也該走了,卻聽上頭的江子期又慢悠悠說道:說來,朕也快二十歲了。 宋雋抬起眼來,匆匆瞥了眼江子期。 她第一次見他時候,他才十五歲,雙頰的嬰兒肥還沒褪去,縮在宮女懷里悄悄地哭,被人拉著叫她宋家jiejie。 宮女指著他道:宋將軍,這是陛下僅剩的一位皇子了。 五年浮光掠影地過,當年那個被宮人攬著落淚的少年人逐漸分明了棱角,養出了帝王的氣魄膽量,只有一雙眼睛還是透亮著少年人才有的光,有著年少輕狂,也多得是胡作非為和自以為是的天真。 五年了啊。 宋雋輕咳一聲,聽江子期繼續道:這幾日禮部遞了折子,說要讓朕冊立皇后,充實后宮。 宋雋心里頭咯噔一下,就聽江子期緩緩問:阿雋,你怎么看? 陛下的確是到了該娶妻的年紀。宋雋語調緩緩,還順口羅列了幾家合適做皇后的貴女人選。 尤其是沈家二姑娘,容貌才學,莫不出眾,年歲也與陛下正合宜。 這是朝臣之中早就商量好的事情,若不是前幾天耽誤下來,宋雋早就提這事情了。 江子期面色冷淡地聽著,打斷她:可倘若朕有合心意的人,該怎么辦? 宋雋抬了抬眼皮,終于是直視了這個孩子脾氣的皇帝:若是合適,自然是好的,若不合適,哪怕再好,陛下也該當斷則斷。 江子期的面色徹底冷了下來。 呵。他譏誚一聲長笑:朕記得,趙徵早就該婚配了,那沈二姑娘既然好,那就賜婚給他吧。 宋雋豁然抬起臉來:不可。 江子期的目光逼視下來,宋雋太陽xue隱隱作痛:陛下,趙家為世家之首,勢力盤根錯節,已是不可小覷,若再與沈家聯姻,若有異心 江子期長袖一甩:朕不需要女人來穩固朝堂,朕的皇后,只留給朕中意的人。 桌上摞著的奏折砸下來,不偏不倚砸到宋雋頭上,她身子抖了一下,抬頭瞥一眼皇帝。 江子期也嚇著了,站起身要走過來,宋雋沒吭聲,叩首跪下去,額頭貼在冷冰冰的地面上:是臣僭越了,陛下恕罪,臣告退了。 宋雋起身踏出殿門,冷風一吹,額頭隱隱作痛,宋雋適才在氣頭上,不曾注意,此刻抬手摸過,觸到一片殷紅血跡。 到底是在京中養的嬌氣了,折子砸了一下,便破了個口子。 殿門外的人看見了,慌著要去叫太醫,宋雋隨手抽出個帕子來壓在被砸傷的額角:不礙事。 她說完就徑直離開,頭也不曾回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