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回家
49.回家
離開Z市前,祝振綱去了安州監獄。 就是祝福想方設法都進不去的地方,見不到的人,他去了還見了。 四監區的趙科長見到來人,像是早料到他會來,開了通行單讓他進來。 在等候區坐了許久,玻璃窗的那邊依舊空無一人。 有個獄警跑過來在趙科長身邊耳語了幾句,大意是王偉誠病得起不來身,不知道裝的還是真病,說是不想見。 趙科長面色一凝,輪得到他想不想么,拖也給我拖過來。 祝振綱眸光微聚,看了眼前方的空位,起身了。 不必了趙科,他病了就養著吧,別折騰。 臨走前,祝振綱給王偉誠的監獄消費卡沖了300塊,這錢不多,給他卻是夠用了。 出了監獄,謝譯的車等在門口。 他今天沒帶司機,被祝振綱一個電話叫來,二話不說就當起了代駕。 離飛機起飛還有些時間,到了機場坐了片刻,其他同行干部才陸續到達。 登機前,祝振綱問謝譯:你知道我這次來是為了什么嗎。 謝譯不語。 當年的事我都告訴她了,該知道的她心里有了數。少了這層記掛,總該回家了。 謝譯猛地抬頭,眸色復雜閃動。 直到這一刻才弄清楚祝振綱叫他送機的意思。 是報備,是警告,是讓他別妄想。 伯父 祝振綱打斷了他的話:你這一聲伯父我認下了,其他別的就不必了。 謝譯不吭聲。 祝振綱又加了一句重話:我只有這一個女兒了,容不得半分差錯。謝譯,伯父是在懇求你。 那日在墓園回市里的車上,他就說過,為人父的良苦用心希望他能理解。 每個字都透著堅韌和不容置疑。 這一場對弈,謝譯占不了半點上風,又心生不甘。 他像是遺落在大千世界里的一顆棄子,無用且傷痕累累。 沒有人愿意拾起,連踩一腳都嫌膈應。 在正式提出離職報告前,祝福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和徐子默說這個決定。 當初能進新陸傳媒,除了過五關斬六將的專業考試,徐子默也幫了忙。 甚至正式入職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麻煩他。 祝福對他的感激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帶過的。 請你吃飯吧,趁我還沒走的時候。她笑著說,故作輕松。 徐子默想過讓她別查下去了,可沒想過她會走。 真定了? 我爸都拿出殺手锏了,你不知道,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失落難過的樣子。 想著昨晚的祝振綱,老父親三個字真是一點都不為過。 我再任性也該有個限度,況且,他們已經告訴我那個答案了。 說到這,祝福微微沉了眼,那些他們愿意說的答案,她知道了。 徐子默看著眼前失意失趣的女孩,從前在校園時期瀟灑真我的樣子逐漸模糊了。 時間好像真的可以改變一些什么。 生命最終的呈現都是被雕琢打磨后的樣子,或許仍是美的,旁人中意的美。 他有些戚戚然,伸手想要輕揉她額前的碎發。 同以往一樣,親昵卻不逾矩,她能接受的程度。 手臂才抬起,眼前的人就被一股不小的力道拉到半米米開外,是他碰不到的寬度。 徐子默對上了男人的雙眸,那里頭淬了整個冬天的寒意,看著他,心里跟明鏡兒似的。 他悻然縮回了手,將自己的小心思咽回五臟六腑里,不敢造次。 祝福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身子被人猛地一拉。 回神看到是他,瞬間了然,然后緊接著不爽。 他拽她干什么,還這么大力,手腕被扣在掌心,祝福不用想都知道起了紅痕。 怎么又是你質問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他拉著往外走去。 等一下。 一旁的男聲適時叫停。 徐子默有風度有分寸。 祝福對他單純無暇想,撫額的動作算是曖昧,所以謝譯一個冷眼就能制止。 可凡事總該講個先來后到。 這一回是祝福先約的他,吃飯也是她提出的,徐子默覺得自己名正言順排的上位。 尤其是看他強制性帶走她時,祝福全身都在抗拒。 她不愿意,而他卻視若無睹。 糾纏不清的兩人終于停了。 是他肯停,祝福還在搞小動作,聊勝于無。 你哪位。 謝譯的眸色依舊是冷的,脫口而出的話更是沒什么溫度。 徐子默聞言一怔,正要搭腔,已經有人幫他開口了。 他是我大學的師兄。 他太沒禮貌了,祝福下意識反駁,忽覺手腕一緊,甚至是痛的。 眼瞧著她被疼得皺了眉,謝譯的臉色奇跡回暖。 他勾唇一笑,緊握的手勢變成摩挲,很撩人。 我剛送伯父去機場,才晚了沒幾分鐘,不許生氣了。 你去送機了。祝福只入耳了前半句,她很意外。 祝振綱是今天下午的飛機,她本想去送的,但是爸爸執意不肯,沒想到卻讓他去了。 嗯。謝譯嘴角的笑淺了:晚餐想吃什么。 晚餐?說到晚餐,祝福才想起來自己是來約徐子默的。 我有約了。她抽出手。 謝譯淡淡瞥了一眼那人,神色如常,辨不出什么情緒。 和他? 祝福點頭。 徐子默上前半步,站到她身邊,祝福的肩膀和他的輕輕一碰。 他們比肩而立的畫面落入某人的眼里,過分刺目,理智隨著那一碰煙消云散。 謝譯:我允許了嗎。 祝福蹙眉,她的個人社交憑什么要經過他的批準。 正要反駁,被男人攬入懷中,離譜到不著邊際的話在耳邊炸開。 不許胡鬧了,外面那些油膩的大多沒什么營養,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啊。末了還多補一句:別讓我擔心。 他說得低沉委婉,聲音不大,足夠他們三人聽見。 祝福傻眼了,他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真是逐年見長,眼不紅心不跳的。 明明是他在瞎說八道,怎么變成自己面紅耳赤,手足無措了。 張著嘴啊了半天,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雙頰飛起兩朵紅暈,分不清是氣的還是急的。 你你胡說什么啊。她推他,沒推動。 是該等月份穩定了再往外說,可是男人的眸光凜冽,直視著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人:總會有些人搞不清楚狀況。 含沙射影,徐子默一清二楚。 姑且不談男人口中的話有幾分真實幾分假,真正讓他望而卻步的,是祝福的反應。 羞赧,無措,荒唐,還有一絲嬌憨。 她不懊惱,更不排斥,這才要命。 這個男人和她,關系匪淺,甚至于她對他的這幾句胡編亂造,并未有被冒犯的叱責。 這讓假話變得真了,是她間接賦予了可信度。 我想起還有個采訪總結沒寫,今天就先算了。識時務的人開口了。 祝福滿眼抱歉:那下次什么時候。 不急,你離開之前總能找到時間的。 祝福低頭不語,臨近年關大家都忙,錯過了就很難再約了。 那我先走了,再見。 徐子默剛走下臺階,祝福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推開謝譯。 師兄。她追過去,走到他面前:謝謝你,真心的。 是道別了,徐子默聽出來了。 他伸手拍了拍祝福的肩膀,笑著和煦:我幫你是樂意的,不為道謝。 自始至終,她對他都是生疏有禮的,這很好,也不好。 等人走遠了,祝福仍駐足原地,癡癡望著那人離開的方向。 謝譯步下臺階,牽過她的手,卻被人一把甩開。 祝福還記著剛才他的胡言亂語。 什么孩子,什么月份,我發現你撒起謊來還真是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謝譯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卻不打算解釋。 他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聽到那兩個字眼。 離開。 她要走?想都別想。 回家。生硬地甩下兩個字。 不顧某人的抗拒,謝譯摟著她的腰,半帶半拽地塞進副駕駛。 祝福掙扎無用,就放棄了,只是心里還憋著氣,說出來的話也不中聽。 哪個家,你家還是我家。 謝譯沉著臉沒說話。 祝福不打算糊弄過去:我和你之間沒有家,放我下去。 30秒的紅燈。 車子停下,謝譯掛了p檔,松開腳剎,整個人俯身過去。 他們離得很近,熱烈的呼吸融在一起,四處逃竄。 男人的目光緊盯著她那張不聽話的小嘴上,低頭咬了一口,嫣紅顯色。 唇瓣上多了不屬于自己的濕潤度,祝福伸出舌頭一舔,想將它蓋掉。 粉嫩的小舌就在眼皮子底下,謝譯自然忍不住。 含住,吃她。 被男人純熟的吻技攪得雙目迷離。 蘊著水汽的眸子倒映著他的臉,時隔多年依舊讓她心動的年少氣盛。 耳邊是他急促又隱秘的呼吸,混雜著低沉又傲慢的音色,吹拂著勾人的風。 他說:不放。 - 嗯,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