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整理+
43.整理
早餐結束后,飽腹感加速了身體的疲憊信號,祝?;胤块g補覺。 本來是困的,可腦袋一沾上枕頭,卻怎么都睡不著了。 思緒不受控地漫天設想。 陶漾說,謝譯曾經也追查過jiejie的死因,卻不了了之,是為什么。 如果王偉誠確實是虐待如愿的元兇,他入獄的明目是受賄罪,沒算上虐待,又是為什么。 該問謝譯嗎,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是問了之后呢。 當悲劇的內核被剪開攤曬,當一切都襟懷坦白,他和她之間還剩下什么呢。 什么都不剩了,祝福心知肚明。 歸根究底,是她意圖不軌在先,怪不得其他。 他們之間的種種牽連,本就是她強扭來的。 在一個又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謎團里加重了倦意。 祝福想,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來Z市 第一次,她對自己的沖動決定產生了無法預計的后悔。 /// 這一趟出差不容馬虎。 原計劃昨天就該走的,偏偏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心里有了掛念,很多簡單明了的決策都變得黏糊且撲朔迷離。 就如同現在。 助理已經先他一步到達簽約現場,約定的時間近在眼前。 謝譯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刻不容緩地去現場,而不是站在隱禾莊園的VIP病房外。 祝福的反常親昵讓他若有所思,衍生出其他的猜測。 她為了什么目的,用了什么手段,想從自己身上竊取些什么,謝譯統統不介意。 甚至在她只字未提時,他愿意提前去部署這一切。 來到隱禾莊園,謝譯找到了主治醫師和郝護士長,和他們溝通了如璇的身體狀況。 在精神允許的前提下,修改了訪客權限他把祝福的名字信息加進去。 如若她想來了,至少是暢通無礙的,不至于艱難險阻。 她曾說過的,見親生母親為什么需要經過別人的同意。 每個字眼都是錐心的痛,謝譯入耳一次便記憶猶新,永難忘卻。 當初那一場大鬧,郝護士長雖不在現場,卻也略有耳聞。 她是憂慮大過于接受,如果病人有什么差錯,她們難辭其咎。 如女士見過那位小姐后,病情急劇惡化,這個風險我們委實承擔不起啊。 謝譯知道她們的顧慮:璇姨那里我會去說的,你們放心,上一次的狀況不會再發生。 有了他的保證,郝護士長也就不說話了。 房間里,如璇安安靜靜坐在客廳沙發上。 她在疊千紙鶴,是護士小姐教她的,用來打發時間最好。 醫生也說,手作能力的提升有利于病人的康復,幸好她喜歡。 謝譯走近,見她疊的認真,不由得出聲:璇姨。 如璇沒有抬頭,只是專心將最后兩只翅膀折好:一分鐘,馬上就好了。 像是怕人催促似的,她率先給自己設了時間限定。 好了,你看。她拿起淺藍色的紙鶴舉在謝譯面前,獻寶似的開心。 疊得真好。謝譯笑著夸獎。 如璇也笑了,眉眼如春意盎然:你怎么今天過來了。 謝譯來隱禾莊園大多是周六日,工作日很少露面,如璇知道他忙,事業版圖很大。 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謝譯斟酌再三,開口謹慎。 如璇好奇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找她商量事情了,久到記不起上一次是哪年了。 什么事。 迎著如璇真實率直的目光,謝譯忐忑了。 沉默了片刻,男人開口道:譚醫生說您最近的精神和胃口都不錯,大概是新藥起了作用。 這些事一貫是他拿主意的,現在突然提起,只是個開端,如璇知道還有后話。 她靜靜點頭,等他接著說。 謝譯咬了咬牙: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她來見您,您別 別動氣,別拒之門外,別避而不見 他沒想好適合表達的措辭,就這么卡在整句話詞不達意的位置。 如璇知道謝譯口中的她是誰。 想到那個孩子,眉心是抹不去的哀愁:她不會來的。 謝譯抬眸望去。 如璇的嘴角噙著一抹苦笑:她心里怨我,怎么還會愿意來見我呢,不會的。 自我否定的每個字眼都融進了不清白的澀。 璇姨 謝譯啟唇,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 她來的那天,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 小福的右眉里藏著淺淺的一顆痣,不起眼,外人都不知道。 她不肯喊我mama,也不愿親近我,我知道她是怨我的。 雍容的女人幽幽訴說著,眼眸里聚齊了星光,泫然欲泣,又拼了命忍住。 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哪有什么資格哭。 謝譯于心不忍,他伸手握住她的。 璇姨,她不會怨你。 那個女孩子,一點心思都浮在臉上。 嘴上說著恨啊怨啊,都是虛張聲勢更多,眼睛里頭滿是痛楚和透骨酸心。 謝譯清楚的知道,時至今日,祝福還在為mama摔倒時沒能上前扶一把而自責懊悔。 她從未記恨任何人,那些言辭犀利的口不擇言,都是蠢到讓人心疼的倔強。 /// 手機鈴聲叫囂個不休。 在夢境里掙扎起伏的人終于被喚醒。 祝福睜開眼,神色渙散。 看著空空白白的吊頂,愣了半分鐘才聚集了焦點。 電話還在響著,勢如破竹的吵鬧。 祝福起身,拿起床頭柜的手機,看了來電備注,所有的瞌睡都驚醒了。 醍醐灌頂的精神。 來電顯示:爸爸。 祝振綱很少會主動給她打電話,一般都是她去電。 上一回兩人淺淺聊幾句,還是中秋節。 決定來Z市后,祝振綱對她的態度就很冷淡,近乎于漠視。 祝福知道這只是其中一種阻止策略,大約也知道攔不住,就用耍脾氣的方式宣泄不滿。 年紀越大反而越像個孩子,這話用在祝振綱身上再合適不過。 天馬行空的追憶先收一收。 不敢再耽擱了,祝福連忙按下接聽鍵:爸爸。 有沒有打擾你上班啊。第一句總是這樣。 祝福一看時間,12點50分,還在午休時間里。 想必是算著時間打來的。 不打擾,我們中午休息呢。她乖乖回話。 也沒什么要緊事,就是問你過年幾時放假,春運的票不好買,你早些留意。 放假時間公司還沒通知呢,爸爸。祝福停頓了一下:票是很難搶的,實在不行,我就不回去了。 額縣是一個邊遠小鎮,交通樞紐除了綠皮火車就只剩飛機了。 航班一天一趟,物以稀為貴,尤其是春運期間,票價肯定居高不下。 祝福舍不得坐飛機回家,如果是火車,一來一去單單在路上就要花費兩三天。 實在太折騰了。 不回來啊,那也沒辦法。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低沉了許多。 末了,又補了一句:好好工作,家里一切都好。 察覺到父親的失意,祝福忍不住念叨:您腰痛的毛病要注意,不要喝酒了,就是別人勸你也要悠著點。 知道了知道了。他說著,就把電話掛了。 祝福握著手機,一句沒來得及脫口的再見還卡在喉嚨口。 那個倔老頭,性子越來越急了。 祝福掛了電話,整理了床鋪,又把主臥的也一并收拾好。 將餐廳的碗碟洗干凈,冰箱里即將過期的牛奶清理掉,臟衣簍里他和她的衣物丟進滾筒洗衣機。 女孩抱膝坐在地上,從透明的塑料圓洞里望進去。 他的襯衣和她的牛仔褲扭曲交纏在一起,泡沫和清水渾濁交織。 她看入了迷,覺得應景又言喻,很像他們的關系,一團亂麻。 程序結束,洗衣機停止了運作。 祝?;厣?,將衣物取出來,發現自己闖了禍。 藍色的牛仔褲將他的白襯衫暈染出大片大片的印跡,斑斑點點,很難看。 她毀了他的襯衫。 果然,廉價的牛仔褲怎么可以和高定的白襯衫混在一起洗呢。 總會出錯的。 祝福又做了一件卑鄙的事。 把衣服烘干好疊好,那件白襯衫被她偷偷藏進來時的行李箱里。 埋藏證物,掩蓋痕跡,這事她很擅長。 一切都處理妥當。 看著這棟跟她來時沒什么兩樣的房子,祝福終于有一種物歸原主的松懈感。 她把行李收拾好,將當初他給的門卡鑰匙放在餐桌上。 帶走了常穿的那雙家居鞋,偷走了被洗壞了的他的襯衫。 關門,安靜離開。 - 1200留言加更已達成。 知道大家都心疼大福。 但她真不弱,還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