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重塑*
41.重塑*
祝福被漫無邊際的窒息感淹沒,掙扎著,逃不出。 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是很小很小的年紀,五歲,或者四歲。 她提著小鐵桶去隔壁嬸嬸家討牛奶,嬸嬸家養了一頭奶牛,名字叫其格。 每次,她都站得遠遠的,等嬸嬸擠完了半桶奶再遞給她。 這一次例外,她站在其格面前:我要擠你的奶了,其格。 小祝福覺得必須告訴奶牛這件事,它有知情權,不能平白無故地遭這一場罪。 她偷偷觀察過,長年累月下,其格的奶頭被擠得又腫又大,上面還有筋絡,看著就痛。 其格像是聽懂了,伸出舌頭對著她的小臉一舔,滿滿的口水打濕了她的臉,她的發。 雖然黏糊糊的難受,但祝福想,它是同意了。 她提著桶子跑到后面,顫巍巍的抓住奶頭擠啊擠,半天不出奶水,她又用了點力氣。 突然間,其格沉沉哼了一聲,后蹄子一踢,直接踹在她的腹部,小小的身子飛出去三米遠。 好痛啊。 身體發出了強烈的疼痛信號,從沒有這么痛過。 祝福從夢中脫身,疼痛感還在,甚至更劇烈。 她一時分不清這痛感來源于哪里,夢境還是現實。 耳邊是粗緩低啞的呼吸聲,夾雜著痛苦的克制,她努力睜開眼,適應著一室昏暗。 頭頂有一個起伏不定的人影,伴著單薄的一點點光亮,祝福用殘余的理智作判斷。 是他,怎么會是他呢。 他在做什么,為什么壓著自己。 才捋清的思緒被鋪天蓋地的吻攪散,她支吾出聲,似抗拒,又似回應。 覆在身上的人更是動蕩不已,他加快了律動,厚重的喘息融進夜色,將她卷裹吞噬。 身體的異樣讓祝福顫栗不止,害怕,恐懼,拖沓著一絲詭異的癢。 想推他,費盡力氣才抬起手,虛虛的搭在他的小臂上,輕飄飄的沒什么存在感。 感受著皮rou被什么東西碾過的刺激,身體里容納著不屬于自己的碩大,燙覺,激蕩。 痛感過后的酸麻更讓她無措。 呃疼她咬著舌尖吐字,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也奢望他能停止。 壓抑感在下一瞬爆發,頭頂的男聲響起,他開口道:我輕點啊,愿愿 那些字眼像是沾了世上最濃重的毒,一撇一捺都在剜她的骨和rou。 祝福剎那恍然,她誤解了在夢中其格舔她的訊息。 原來那不是同意,是警告。 承受著不該是她的痛,不堪和不配都有。 無力阻擋這一切的被迫感讓祝福有了落淚的生理沖動。 動人心魂的眸子聚滿了水汽,她微微闔上,淚珠從眼角滑落。 炙熱的吻緊接著落下,一點一點吮吸著她的無助。 他一遍遍地哄她乖,嘴里心里念的都是那兩個專屬于他的疊字。 失落感棲身在幾千幾萬個細胞里,腦子里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 她竟然在難過,這一刻,他為什么不喊她愛哭鬼。 是什么時候昏過去的,祝福記不清了。 天光微亮時,她睜開眼,才發現終于過了這難熬的夜。 第一反應就是逃離案發現場。 還是很乏力。 眼皮重重的掛著,被重型機械蹂躪過的不像她的身體,落地時雙腿還打著顫。 她坐在地毯上,默默撿起一地衣物,不聲不響地穿好。 提著高跟鞋,她踮著腳離開這間屋子。 看著門牌上的數字,2808號。 祝福忽然覺得異常諷刺和蕭瑟,還伴著眾目睽睽的愚蠢。 來不及悼念自己的失去,她舉步離開,找到了緊急逃生通道,一步步走回自己該去的樓層。 如愿開門出去時,印入眼簾是這樣一個她。 還是昨晚那套衣服,起了褶皺,她赤腳靠門站著,手上拎著高跟鞋,頭微微垂著,披肩的發散落著,略微毛躁。 像是沒聽見開門聲似的,她也不抬頭,顧自沉浸在空無的世界里不想脫離。 祝福。她喊她。 她輕輕抬眸,目光有些渙散,好半晌才找回了現實。 祝??辞迨侨缭?,沒來由的一陣怕。 怕她發現,又怕她難過,身體不自覺的往后縮了縮,欲蓋彌彰地想要遮掩什么。 你怎么在門口傻站著。如愿問。 我想去吃早餐,出門發現房卡落在里面了。祝福含糊其辭地撒謊。 依稀記得昨天jiejie說過,酒店是提供免費早餐的。 這是她站在門外一個小時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如愿喊來了在不遠處打掃房間的阿姨,讓她幫祝福開了門。 看她神色怏怏的,不免擔心:是沒睡夠嗎。 祝福胡亂點了點頭。 如愿:昨晚敲你房門半天沒人應,我想你睡得深,就作罷了。 祝福身子一顫,心底的慌一點點涌上來。 我jiejie,我和老師說一早要歸隊的,換個衣服就走。 她得逃走,逃得遠遠的,最好是天涯海角無人知曉。 那你換吧,我過會兒來找你。 如愿走了。 祝福松了一口氣,有一種被赦免的僥幸。 不止是換衣服,她徹頭徹尾洗了個澡。 頭發不卷了,身上的黏膩感清爽了,妄想一夜的痕跡也去掉了。 將那套白裙子疊好裝進包里,她換上了來時的校服,長袖長褲,黃色的鴨舌帽恰到好處地遮了烏青的眼圈。 安全感回來了。 這才是她熟悉且能駕馭的面貌。 沒有和jiejie道別,祝福在房間的便簽紙上留了話就離開了。 與其說走,不如落荒而逃更貼切。 /// 祝福歸隊后,領隊老師那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這一票孩子出來這么久,萬一出點什么事,后果誰也承擔不了。 娃娃機的成果也被她一并帶來了。 祝福將袋子中的娃娃分給了其他伙伴,大家的臉上都露出開心的笑。 鄂縣的孩子們從小到大都沒什么玩具,玩得更多的是野生類游戲,放羊騎馬等等。 現在看著精致可愛的玩偶,誰能不喜歡呢。 分完了,還剩下一只。 祝??粗侵籸ou粉色的小豬,忽覺應景又反諷。 有一種錯覺讓她仿佛回到了那年山坡上罰站的夜晚。 不是暗自發誓以后再也不會上當了嗎。 真是死不悔改。 昨天發生的一切,現在回顧起來依舊迷幻離譜。 美味的冰淇淋,好看的白裙子,從沒見過的自己,高不可攀的jiejie,陽光帥氣的其他人。 不小心闖進了他們的世界,她在里面無頭蒼蠅一般打轉,卻又舍不得離開。 像是陷入了一場紙醉金迷吧。 在他們眼里再尋常不過的舉動,卻是祝福唯一一次的感官沖擊。 她一輩子都不可能這樣揮霍,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高高在上的欲望變得廉價又平庸,毫不珍貴。 這個餡餅太大了,她吃得忐忑不安,卻有滋有味。 果然,總要還的。 只是沒想到是用那么荒謬絕倫的方式去償還。 /// 謝譯是在午后時分才醒的。 宿醉后的清醒最痛苦,腦子好像被人暴打了似的。 起身,迷糊中走到浴室,正要解褲子時,發現下半身是真空的。 他一驚,看著鏡子中赤身裸體的自己,昨晚的記憶悉數回籠。 謝譯回到臥室想找出些蛛絲馬跡來論證心中的臆想。 他四處翻騰在床單的角落處發現了幾點紅色印跡,另一個枕頭上留著幾根細長的黑發。 是女人的頭發。 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和她,做了。 可她人呢。 昨晚還哭著喊疼,這會兒又跑到哪里去了。 謝譯紅著臉,給如愿打了電話。 你在哪。話一出口,他的整個人又熱了幾度。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如愿的聲音忽遠忽近:醒了嗎,我在中餐廳,你想吃什么,我打包上來。 不用,謝譯下意識拒絕,又覺得不妥:我的意思是你人上來就行,我不餓。 他嘴巴里還泛著啤酒和胃酸的苦味,這會兒確實什么都吃不下。 還是覺得放心不下,謝譯又問了句:你咳還好嗎? 電話那頭窸窸窣窣的聲響,良久,如愿軟軟地回答:我好啊。 /// 結束Z市一中的參觀,這一站就算圓滿結束了。 祝福跟著領隊老師來到動車站,再參觀兩個城市就可以回家了。 她太想回家了,想回到自己的小房間,躺到自己的小床上。 正發愣呢,邊上的同學撞了撞她的胳膊:祝福,老師喊你呢。 ???什么?她回神,果然看到老師對她招手。 祝福邁著酸痛的雙腿走得緩慢,盡量看上去正常。 周老師,你找我。她乖乖喊人。 嗯,剛剛你的親戚給我電話說來送送你,這會兒到門口了,你去見見吧,快去快回。 離動車發車還有一小時,領隊老師還是下了準話:檢票前十分鐘要到,不要掉隊。 祝福想拒絕的,她現在誰都不想見。 沒臉見jiejie,更不想看見他。 別磨蹭了,快去。領隊老師催促道。 祝福不情不愿地哦了一聲,腳步愈發沉重遲緩。 再不想也總要見到的。 果然,看到他們了,在麥當勞的甜筒外賣窗口。 謝譯接過兩個甜筒遞給她,如愿在其中一只甜筒上舔了舔,好像好不錯,又伸到謝譯嘴邊,他順從地咬了一小口,眉眼彎彎,陽光從里面透出來。 兩個人共吃一只甜筒,大約連甜蜜都是雙倍的吧。 祝福低下頭檢查著裝。 放下卷起的袖子,將拉鏈拉到最高處,確保自己遮得嚴密才敢走向前。 jiejie。她走到他們身后幾步遠的距離停下。 如愿轉頭,見她來了很開心,將另一只完好的甜筒遞給她,嘴里卻是嗔怪的:怎么一聲不吭就走了,還好手機里有你們老師的電話記錄,不然都見不了你最后一面了。 祝福沒吭聲,吃了一口慢慢融化的甜筒。 我給你買些雞塊,可以車上吃。 不用了。祝福搖頭,她中午就沒什么胃口,上車估計也只想睡覺。 很快的,你等我一下啊。如愿說罷,轉身進了麥當勞。 甜品窗口前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 祝福有些不自在,她低頭吃著甜筒,沒一會兒,視線范圍內出現一雙手。 他的手,手上是印有M標志的紙巾。 只聽見他說:擦一下吧,你手臟了。 祝??戳艘谎凼中?,不知什么時候,融化了的冰淇淋液體已經蔓延開來,指縫間都是黏黏的甜膩,張開,并攏,在張開,粘連感很明顯。 她把還剩一半的甜筒丟進了邊上的垃圾桶,然后接過紙巾,擦得很認真。 白色的紙屑粘在掌心,推不開,她有些懊惱,擦拭用了些力氣,直到掌心微紅才罷休。 像是想通了什么。 祝福猛地抬頭,看到他站在斜前方,低頭把玩著手機,偶爾看看麥當勞店內的收銀臺。 目光捕捉到熟悉的人影,嘴角微微揚起,像是安了心。 突然間,祝福想到了那個荒誕精怪的夢境,想到了踹了她一腳的奶牛。 奶牛都有知情權不是嗎。 她鼓足了勇氣,扯了扯少年的衣角。 謝譯抬眸看她,眼神示意著:什么事? 剛剛就看到她了,穿著藍白校服小黃帽,白色的帆布鞋有些陳舊泛黃,總覺得和昨天的那個她判若兩人。 大夏天的裹成這樣,不熱嗎。 他正要問出口,沒想到被她截了話。 她在說什么。 我喜歡你。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謝譯一瞬間愣住了。 不是沒被告白過,偏偏她,太例外了。 腦子里閃過羅任醉倒在桌上發酒瘋的衰樣,昨晚她輸了游戲的無辜樣,還有自己一杯接一杯不醒人事的蠢樣。 畫面太豐富,匯在一起讓這句告白染上了戲虐的色彩。 謝譯淺淺笑著,拍拍她的小黃帽,稍稍彎了彎腰,與她平視。 我是你姐夫啊,小豬。 那句喜歡,不是空口白話的。 祝福想了好久,嘴唇蠕動又收回,終于刪除了所有詞匯后,只留下這簡短的四個字。 這四個字就夠了,足夠死心。 她后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也回避了對視。 他們之間的咫尺距離,瞬間點清的利害關系。 /// 畢業后來到Z市,祝福和每一個外來工作者一樣,忙著一家家的看樓找租。 中介帶著她穿越大街小巷時,曾路過一片區域。 這里以前好像是家酒店。她驟然開口。 是啊,洲際酒店,三年前就拆了。中介隨口回答,語氣像是在述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 眼前的景色變成了Z市重點改造的中心公園。 正值下班的時間段,公園里有幾個廣場舞團體在排練,場面歌舞升平,溫馨和諧。 祝福點頭,這個規劃還挺好的。 拆了挺好。 -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不虐么。 我可能沒有心。 - 分析幾個評論里沒提到的點。 1/ 羊rou鍋事件 祝福撒謊了,謝譯分分鐘拆穿。 本文男主全程智商在線,除了偶爾大腦短路,但很快恢復。 2/ 關于初夜 謝譯喝酒大醉是誰的鍋? 祝福玩游戲輸了。 祝福怎么得到2808房卡? 她從如愿包里翻到的,并且拿錯了。 整件事的促成,機緣巧合,蓄意為之,天時地利都有。 如愿有自己的心思,但其中很多不定因素并不可控,甚至謝譯喝多了她也心疼地叫停。 這場烏龍,她只是某一個推動點。 (提一句差別 *荒境/ 春夢章節,是以謝譯為主視角,他認定是如愿,也認為她是自愿的。 所以情節描述上雙方都是情投意合,女孩的抗拒也只是嬌羞和青澀。 有讀者提出長短發疑惑,可以再回去看看。 一:月光,視覺減弱。 二:墨色的頭發散在枕頭上,延伸至陰影里。 這句話,長短發皆可適用,披肩和及腰都可。 *重塑/ 章節,是以祝福為主視覺,更多的是無措和驚慌。 有讀者提出謝譯為什么沒有分出祝福和如愿。 一:喝醉了。他去上洗手間照了鏡子,全是重影,看多了想吐。 二:她那么小小一只,縮成一團貼著床邊 縮成一團弱化了裙子的長度,加上蓋著被子。 還有一點:及膝長裙和及踝長裙對直男而言差別不大。 衍生細節: 為什么和羅任玩全贏,后面就全輸了? 祝福故意的。 為什么故意輸? 因為謝譯拿她和jiejie比,戳中了祝福的點,還信口雌黃說她喝酒未遂等等。 初見面祝福對謝譯的態度冷淡? 她對他有好感,又知道他不會屬于自己就冷了情緒之類的,青春期女孩的小別扭。 08年夏天。 謝譯對祝福的印象應了羅任的那句話扮豬吃老虎。 祝福對謝譯的印象很復雜,視覺好感到心理差距到隨口胡謅到好感減半。 初夜醒來后她第一反應是對不起jiejie,然后逃走,將這個秘密嚼爛了吞下去,絕口不提。 那句我喜歡你。 祝福視角: 穿好長褲長袖是為了擋住一夜的痕跡,不管明顯與否,她心里有鬼不想被jiejie發現。 看到jiejie和謝譯共吃一個甜筒,她還是說了那句告白,就是為了死心。 她猜得到謝譯的答案。 謝譯視角: 昨天還耍詐灌醉自己的人今天就告白,他覺得玩笑大過于認真。 那句小豬就是暗喻。 陷阱寓意。 揮金如土是餡餅,那一夜疼痛就是報酬。 08年在Z市的這一天就是無形的陷阱,上當與她的一點點貪念脫不了干系。 那句拆了挺好。 十年后,剛來Z市的祝福一心想找出jiejie的死因,當初并沒有查到謝譯頭上。 她看到昔日的記憶被拆除,覺得挺好,是想將心底對當年的記憶也一并掩埋,不愿提及。 回到最初。 墓園見面,謝譯一眼就認出了祝福。 當年這個女孩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深知她不似外表柔弱。 后面不過是他沒管住心。 - 男女主感情的發酵和后續都會寫清楚。 以上只是官方解答,但不是最終答案。 評論區集美們的分析都有道理,文字世界并沒有正確答案。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讀,同樣珍貴。 - 看文這么費腦子是我的鍋。 看你們剖析劇情是我最大的樂趣。 愛你們,辛苦啦。 - 拼命留言的大家請溫柔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