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有情
15.有情
御景。 餐桌邊坐著兩個人,一個優雅頷首,一個托腮發愣,各懷心思。 祝??粗@兩天頻繁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腦子里還留有些許沒褪去的懵。 事情怎么就發生到這一步了呢。 上一次客廳地板上的促膝小談,情不自已提到當年,然后潛移默化間好想有什么變了。 想去嗎?謝譯看著屢屢出神的人,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被喊回神的人果然沒有認真聽:什么? 西郊牧場前些日子到了幾匹良駒,你有興趣么。依稀記得她是會騎馬的。 牧場,騎馬,這幾個詞匯擺在一起太具誘惑力了,不可否認,祝福很心動。 可一想到是跟他一起,又遲疑了。 和他之間的關系,隨著越來越密集的相處,會發酵到哪一步,她不敢設想。 周末有安排了?見她猶豫,謝譯隨口一問。 祝福想了想,輕輕搖頭。 那就定了。他拍板,也斬斷了她未開口的拒絕。 定就定了吧,很久沒騎馬了,她也是期待的。 祝福點頭,將目光放回手機界面上。 并不是沒有安排的,只是沒確定周六還是周日。 是關于去隱禾莊園采訪的事。 當著徐子默的面說考慮一下不過虛應故事,做不出決定的時候,她習慣退后一步審視問題,確定內心。 糾結了整晚,仍是敵不過想探究一二的心思,隔天她就給了答復,想去。 原定周六日選一天溝通采訪流程的,現在看來只能改日了。 她看著眼前的他,心里一半氣餒一半懊惱。 氣餒自己玩物喪志,更懊惱他怎么總能乖乖逼她就范。 之前被他三言兩語說動搬到這里,現在又被他輕輕松松敲定周末行程。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祝福提醒自己。 墻壁上的時鐘顯示剛過22點,謝譯收了思緒,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 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他告辭。 這幾天都是這樣,隔三差五掐著她的下班時間過來,叫了名館子的外送。 兩人相安無事地吃一頓飯,偶爾聊聊工作,到了十點左右,再禮貌道別。 祝福猜不透他的用意,在不勉強自己的前提下,被動接受。 送他到電梯口。 謝譯轉過身,像是解釋,又像是在找合理性。 住這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告訴我,別見外。有煩惱的事也可以跟我聊。祝福,退一萬步講我們是朋友。 哪怕她大笑,暢然,明媚如九月正午的絢日,謝譯仍看得出她心不在此。 或許是瞬間的低眉,或許是不經意的嘆息,總之,她是孤獨的。 當朋友嗎。 想想都覺得不切實際。 女孩的眸色復雜萬化,她在思索男人話中的真實性,也在權衡自己對他的信任度。 對祝福而言,謝譯到底和其他人不一樣。 那,就相信他。 頃刻間,壓在心底的話就破鞘而出了。 是有一件事,我很困惑。 你說。 她應該也在Z市吧,我來了這么久,竟然一次都沒碰見過她。 或許真的緣分太淺了,這么多年我很少想她,所以老天活該不讓我們遇見。 她低聲呢喃,像是說給自己聽。 沒有指名道姓,他也能聽出來,祝??谥械乃傅氖侨缭傅哪赣H如璇。 也是她的母親,自小缺席的mama。 謝譯有一瞬心疼,從來自信張揚的神情這會兒耷拉無助,無精打采的失落感包裹著難過。 我我來想辦法。他不知道怎么勸,話里有三分彷徨。 大概,這確實是一件難辦的事。 電梯門闔上,祝福盯著樓層數字,確保到達一樓后,她才踱步回屋。 餐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著,新彈出兩個信息框,都是徐子默的。 周末有了安排,溝通采訪流程需要改期。 剛才她給徐子默發了信息,讓他線上傳部分相關資料,自己先熟悉一下。 祝福點開其中一份PDF。 不知為何,隱約有一種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壞兆頭。 隱禾莊園為國內頂級療養中心,位于Z市南部,依山傍水,被譽為隱藏在都市中的天然氧吧。療養中心均以花園式格局建造,房間分標準和套間兩種,具備五星級酒店的條件。中心配備了權威的專家醫師,配備了先進的測試儀器,飲食起居,有經驗豐富得營養師,美容師,護士,甚至健身顧問和教練 尋常的背書文案,祝??吹煤芸?,一目十行。 直至創始人介紹的篇幅,她反復看了幾遍,心里疑云叢生。 隱禾莊園是由王偉誠先生一手創立,后由TK集團收購并接管 王偉誠,是如璇再婚的對象,也是如愿的繼父。 如果她沒記錯,2011年王偉誠因挪用公款罪、行賄罪、逃匯罪等多罪并罰被判無期徒刑。 祝福退出界面,關了屏幕。 四周空曠靜默,突如其來的寒意都腳心蔓延。 前路灰蒙一片,看不清端倪。 朔風凜冽,她緊了緊環抱著的雙臂,腦子里一團亂麻,眼底木訥無光。 /// 周六。 原定是十點出發,謝譯提前半小時就發來信息,說是已經出發了。 祝福不敢耽擱,手忙腳亂地收拾好,一開門就看見他。 脫了平日的西裝革履,換上休閑款的T恤長褲,少時的陽光感又回到他臉上。 都說歲月無情,其實不全然,至少對謝譯寬容得不像話。 他笑眼迷人地看著自己,祝福很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拍,糊涂亂來。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給別人添麻煩的時候,道歉總是對的。 是我來早了。謝譯看著她的穿著,陶侃道:我真怕你又穿裙子和高跟鞋。 T恤和牛仔褲很適合她,只是球鞋的鞋帶胡亂散著,能料想到她經過如何一番大戰才出的門。 見她徑直往電梯口走去,謝譯攔住她:鞋帶散了。 照著她大大咧咧的性子,摔跤只是時間問題。 沒事。祝福習慣了,系了也會散,就這么散著挺好。 她滿不在意,然后男人蹲下了身子。 祝福稍稍往后撤了一小步,反被他攫住了腳腕:別動。 白色發灰的鞋帶在男人修長指尖纏繞跳躍,眨眼間就系好了精致的蝴蝶結。 當心摔跤。他淡淡說。 明明是關心的話語,從他嘴里說出來好像又沒有想象中的深情厚誼了。 祝福知道,他指的是在墓園臺階上她差點害他也滾下臺階那次,挺記仇啊。 西郊牧場。 祝福下了車,深深呼吸了幾口氧氣,隱約聞到了青草味,讓她覺得久違珍貴。 謝譯停好車,從后備箱取了一個紙袋遞給她。 這是什么。祝福接過,還挺沉的。 等等換上就知道了。他沒細說,帶著她進了牧場。 工作人員看到他來了,連忙上前接待。 謝先生,里面都安排好了,這邊請。 嗯。 祝福進了更衣間,打開那個盒子,里面是整套騎馬裝。 從頭盔到馬靴,一應俱全。 英倫風的騎馬裝很漂亮,白色襯衣搭配格子短背心,卡其色馬褲將腿部曲線包裹的勻稱修長,及膝的馬靴勾勒出利落颯爽的氣韻。 祝福其實不太在意自己的外在,她隨性慣了。 真正看到的這一刻,才發覺人靠衣裝這話一點不假。 鏡中的她確實很美。 然而這一切并非理所當然。 剛剛特意看了內襯標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品牌。 她曾在紀得家里看到過同品牌的包包,意料中的昂貴。 貧富差距這四個字千萬不能細想。 想明白了就會發覺,某些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屬于自己。 然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收回了不該有的覬覦和妄想。 她喜歡識趣。 換好了衣服出去,同行的工作人員告知她,謝先生已經前往馬廄了。 祝福跟過去,遠遠就看到他。 走近些才看清,他們倆的裝扮是同一個色系,很像是情侶裝。 男人站在那輕拍著馬背,神情溫柔極了。 謝譯也看到她了,情理之中地眼前一亮:很漂亮。 他突然夸她,祝福羞澀淺笑:謝謝。你也很好看。 才到嘴邊的話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咽了回去。 今天的太陽依舊濃烈,曬得她的兩頰熱熱地發燙。 將安撫了半天的馬駒牽到她面前,謝譯說:你騎這匹。 小母馬?她覺得太沒挑戰了。 她可真是膽大妄為,謝譯無奈:這匹最溫順了。你第一次騎,我怕它們認生。 哦。一向都是他說了算的,祝福無所謂地點點頭。 等上了馬背,骨子里那抹壓抑許久的野蠻氣卷土重來。 臉上的神采也不似以往牽強,笑是真的笑,開懷是真的開懷。 拋卻心里的盤算,一心一意沉浸在疾馳的風里,忘我無他。 謝譯在邊上跟了一陣,見她玩瘋了收不住心思。 慢點,摔著了到時候可別哭。他在后面遠遠提醒。 祝福聽見了,收了韁繩調轉了方向,輕夾馬腹到他跟前。 閃著光點的汗水打濕了兩鬢碎發,她鮮活展顏:我什么時候哭過啊。 許是被她的朝氣蓬勃感染,男人好半晌沒回過神,只愣愣看著她。 是啊,她從沒有在自己面前哭過,愛哭的,也不是她。 工作人員在場地外等候多時,看到他們停下了,才敢大著膽子上前打擾。 謝先生。 怎么了。 謝夫人來了,正在貴賓室等您過去。 謝譯收了笑意,面色陰晴不定。 思索著母親會因為什么急事,上趕著來這兒來找他。 難不成 看了一眼玩得氣喘不定的人,一副不諳世事的傻氣模樣。 是啊,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你先自己騎會兒,看著點時間,別盡顧著玩兒了。男人轉身和她說。 眼看就到飯點了,又補充:不準超過半小時。 知道了。 祝福敷衍著點頭,一顆心早就飛到別處了。 - 被大家的彩虹屁淹沒,有點飄。 沒關系,用我200噸的體重穩住,寵辱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