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繾綣星光下(完)
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個月,程嘉懿總是反反復復地想,如果那天爺爺沒來,他沒有失約于黎溪,那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如果他去了黎溪的成年派對,黎溪就不會深夜到云海通津找他,那些綁匪就沒有可乘之機。 那個混合著奶油香甜的吻還殘留在唇上雖然他的唇因為傷痛早已干裂起皮,只剩痛覺。 幽靜得恐怖的ICU只有跳動的機器聲,灰暗,冷冰,與世界隔絕,恍惚中好像還看到了死神的鐮刀橫在他脖子上,沒有氧氣供給生命,眼睜睜看著所剩無幾的體力逐漸流逝。 這個時候,他只能靠著這個吻苦苦支撐。 那場綁架里遭受的一切他記得一清二楚,很痛苦,但不愿忘記。 只因這場苦難中有玫瑰盛開。 黎溪簽下聲明后,那些人并沒有放過他們二人。 他們是名副其實的亡命之徒,真正想要的,是黎溪和他的命。 他們恐嚇黎溪,精神折磨她,要她親眼看著喜歡的人死在眼前,最后再送她到地獄。 程嘉懿還記得順序,先是拳打腳踢,后來他們覺得不夠解氣,再用木棍。 等到木棍都被打斷的時候,一根遺忘在塵封角落的鐵管重新得到關注,被已經殺紅了眼的人撿起來,對著他的頭頂重重擊打,他當場就暈死過去。 一盞搖晃的大燈下,風雨如晦,很安靜,也很喧鬧。 喧鬧的是黎溪歇斯底里的求饒和慘叫,而安靜的,是他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他不發出一點聲音,是無聲的反抗,想告訴那些人,他是打不死。也想讓黎溪知道,他還一點也不痛苦,他還能忍受。 眼前一片空白的時候,沒有痛覺,五感盡失。 那些人打累了,將他們兩個扔到第三個房間,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黎溪爬到他身邊,眼睛還在流淚,但早已視死如歸:嘉懿,我死了他們就不會為難你了。 他連忙抓住黎溪的手,艱難搖頭:你死了,我也不獨活。 那片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刀片被扔到了一旁,哐當一聲,擲地有聲。 黎溪抱著他傷痕累累的身軀,失聲痛哭:嘉懿,這一秒我為你放棄所擁有的一切。我不求你償還,只求你多活我一秒,一秒也好! 嘉懿,我爸跟我哥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要堅持住。你還沒找我兌現校運會的獎品呢! 是了,黎溪說他校運會跑贏了,就送她全家最貴的東西給他。 所以,獎品是什么? 她握住他的手:是我啊,你想要嗎? 要。他很想給出一個堅定的回答,只可惜早已氣若游絲,只能不斷強調,我要的 其實他眼皮早已沉重得無法支撐,但為了這份禮物,他只能繼續堅持。 昏昏沉沉的時候,他一時覺得自己身處千里冰封的雪域,下一刻又落入了火山地獄,不知道多了多久,耳邊傳來低沉的人聲。 大哥,條子好像找過來了,我們要不要轉移地方? 轉,今晚就走,先把這小子弄死扔掉。 一條毛巾捂住了他口鼻,一下手便用盡全力,使勁將他悶死。 殘存的意識隨漸漸消失的氧氣一點點散去,程嘉懿立刻屏住呼吸,四肢放松,做出假死的模樣。 那些人將他扔到車尾箱,顛簸了十來分鐘,他就被扔到一片軟濕的泥地里,等腳步聲和汽車聲隨風消逝。 終于,萬籟俱寂,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漫天繁星。 身上的傷又痛起來,痛得他無法動彈,只能仰望著天空,數星星的閃爍次數,等待體力恢復,也向繁星許愿。 他愿意一命換一命。 在眼睛開始分不清螢火還是星光之際,宇宙終于施舍了他萬分仁慈,夜歸的路人發現了他,他拼著最后一口氣,說出了在心中默念了千百次的名字。 黎溪。 除顫儀的電流通過心臟,鋼釘打進他小腿和手臂,肺部出血窒息休克 他經歷了無數次命在旦夕,性命每每亮起紅燈,他總是想到最后一次看到的那片星夜。 無論如何,也要和黎溪一起看,帶她回桐縣,在他的家,用那架老舊的天文望遠鏡看。 就靠著這樣的信念撐過了一百六十八個小時,他終于渡過了危險期。 可等著他的,只有一張無情冰冷的支票。 那個人頂著黎溪的名字來到他的病房,趾高氣揚地對他說:這是我們家小姐給你的,你拿了錢就有多遠離多遠,別再跟黎家扯上任何關系。 那時他已經從ICU病房轉到普通病房,但肋骨骨折,一提氣就痛得猶如一把刀捅進胸口。 他艱難起身,咬牙撕爛那張薄薄的支票,將紙屑揚向那些人,低吼一聲滾。 人是趕走了,但傷口再次裂開,他躺在床上,看著發黃的天花板,又把之前所有的可能推翻。 就算他去了黎溪的派對又如何?他跨越得了二人的階級嗎? 不能。 甚至他連黎溪能不能兌現所有承諾都不能完全把握,談什么萬種可能。 幼稚又滑稽。 出院的那天,不管是電視還是報紙,都在報道本城富商黎崇山猝死的新聞,頭版頭條,鋪天蓋地,想忽視都難。 回到家,他翻轉背包把里面的東西倒出,一張支票翩躚而下,而電視上,明遠新任總裁沈君言召開記者招待會,宣布自己正式接管黎崇山所有產業。 而那張支票上的簽名,正是這位接班人的名字。 僥幸心態死灰復燃,他從抽屜底下拿出一沓拍立得相片,一張點燃一盞熄滅已久的霓虹,一共四十六章,使他的世界重新恢復秩序。 他不信黎溪這么絕情。 黎崇山下葬的那天,他拄著拐杖冒雨來到墓園。 墓園從門口開始就有保鏢把守著,他只能站在停車場旁邊等候。 豆大的雨點打濕他的褲腿和衣袖,連雨傘都承受不起這瓢潑的大雨。落下的水滲入還未痊愈的傷口,刺痛著他每一寸神經,形銷骨立,搖搖欲墜。 一道藍紫色的閃電后,半山上的黑傘魚貫而下,而走得最快的那一把傘下,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抱著一個纖弱的身影,面容凝重,動作輕柔。 是那位接管黎崇山所有產業的男人,沈君言。 他懷里的黎溪虛弱枯槁如樹上失色的殘枝,又像單薄的紙,輕輕一碰就破碎成干渣,隨風而逝。 又怎么有力氣找人將他趕走? 他正想上前,可還沒跨出一步,守著旁邊的保鏢立刻上前將他攔下,直到載著黎溪的車遠遠駛離,攔著他的人才從收手離開。 荒唐的念頭就是那個時候產生的。 大學四年,程嘉懿幾乎每天都關注著黎溪的一舉一動,他知道她復讀了一年,考上了桐城最好的大學,沒有住宿,一直走讀,但住址沒人知曉。 也無人能近她的身,除了沈君言。 大二的時候,他爺爺去世,臨終前還死死盯著他,指了指放在角落的天文望遠鏡。 他知道,爺爺是想讓他記起小時候的宏圖大志,但程嘉懿只想到那片許過愿的星空。 他的傲骨,早就在那場綁架里折斷了。 大四實習的時候,他回到了桐城,花了不少人脈和力氣,終于找到了和明遠合作的那家安全顧問公司。 能和明遠合作的公司絕非泛泛之輩,入職考試相當嚴格,比他資歷高,能力強的多如牛毛,而他一個新丁要做萬里挑一,可謂難于上青天。 前期的體能測試還能咬緊牙關拼過去,但格斗的比賽考驗的是實戰cao練,他沒有十足的信心能順利奪得寶座。 很不幸的,他第一場就遇到了在役拳擊手。 沒有人看好他,連對方在上場前都對他露出輕視的笑。 但很可惜,他要讓所有人都失望,因為他只能贏! 只有贏才能重新站在黎溪面前,問她支票的事,問她承諾能不能兌現。所以他只能有一種結局贏! 那一場比賽打得連裁判都覺得殘忍,好幾次抬手叫停,問早已頭破血流的程嘉懿要不要認輸。 他晃了晃沉重的腦袋,扶著欄桿起來,再次揮拳。 挨打而已,他四年前只剩一口氣也沒有認輸,現在又算得了什么? 馬步剛扎好,拳頭再次砸向他的鼻梁。 這次他不再猶豫,怒喝一聲,彈跳而起,飛身踢著對方的下頜,在對方倒下的一刻,他也轟然跪倒。 在一片歡呼喝彩聲中,裁判抓起他的手高高舉起,成為公司第一位被破格錄用的保鏢。 熱血流過眼睛,染紅了目睹的一切,就當是世界為他的勝利而歡呼。 公司的合作方很多,但只有兩種人才能被派到明遠工作,一是資歷最久的,而是最頂尖的。 他沒有時間再等,只能挑最艱苦的工作努力晉升。 不過一年時間,他終于等來了明遠的橄欖枝。 當天面試的人是沈君言,和五年前相比,他鋒芒更甚,一雙銳利的眼睛掃過眾人,沉著地問:你愿意為雇主擋子彈嗎? 我愿意! 他是第一個回答的人,沒有敷衍,堅定從容,視死如歸。 先生,這是你的酒。 回憶被打斷,程嘉懿抬頭,一位梳著高馬尾的女侍應生送上他點的地獄龍舌蘭。 他叫住準備離開的女侍應,指了指在舞臺上表演的樂隊:你們這里可以點歌嗎? 當然可以。女侍應拿出一沓便簽遞給他,你把歌名寫這兒,只要不是太冷門的歌主唱都是會唱的。 程嘉懿說了聲謝謝,接過紙筆,猶豫了一秒,利落寫出一串英文。 Just One Last Dance. 在那個幽暗潮濕骯臟的庫房里,黎溪抱著鮮血淋漓的他,低聲吟唱: Just one more ce Hold me tight and keep me warm Cause the night is getting cold I&039;
白嫩美女在线啪视频观看,国产色精品VR一区二区,岛国三级在线观看,久99视频精品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