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虛實4

    靜默無聲的包廂里，唐衣斂下卷翹而纖長的睫毛，沒有絲毫的顫動。

    饒是正在聽這些與她自己息息相關的事，唐衣臉上仍是一副古井無波的神情。

    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本來應該會很激動的，至少心情也會有所波動。

    但是，她沒有。

    唐衣只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讓她的內心無法掀起波瀾。

    可是，這不合常理。

    威廉打量著眼前這個出神的少女，暗自猜想對方是在聽完后陷入自己的回憶中了。

    唐衣無視對方探究的眼神，但也沒起身離開，腦海里隱約有個聲音在念著她的名字。

    唐衣盡力想要忽視掉，卻又不自覺地傾聽那個聲音。

    很熟悉，就仿佛是情人的呢喃一般在低語，溫柔而又繾綣，但唐衣可以肯定她不認識這聲音。

    心煩意亂之下，唐衣只好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周圍環境上。

    窗外的澄澈月光照耀下來竟成了赤紅色，讓人心生不祥之感。

    但是，令人更加不安的是，時間好像靜止在了這一刻。

    她明明已經離開座位，威廉依然是朝著她之前的位置看著，眼珠都不曾轉動。

    唐衣不太想承認，但好像的確有超自然的力量發生了。

    知道繼續待在這里也無濟于事，唐衣緩緩推開包廂的門，廊道上空無一人，再踏入大廳時也是寂靜得仿佛沒人，如果忽視掉那些似雕塑一樣靜止不動的人的話。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才真正顛覆了她的認知，天花板和墻壁在一點點消失，沒有變成粉塵，而是直接消失不見，就好像從未存在過。

    它們消失的速度越來越快，連大廳里的人身上都出現了空白的區域。

    周遭一切都在消失，就連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同樣的狀況。

    或許更糟，畢竟她可是親眼見證這一切的發生，她的膝蓋以下已經完全消失，她不能再移動，整個人就好像是浮在空中一樣。

    簡直就是世界末日。唐衣想著，眼睛看向大門處。

    她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是一個清冷俊雋的青年，白玉般臉龐上有著薄紅的顏色，嘴唇上的血液凝結成紅黑色塊，他深黑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她，向她走來。

    唐衣認識他，宋奕謹，宋氏下一任繼承人，自己還開了一家科技公司，他在商業上的成就能令知道他的人都感到震撼，她還曾聽好友說過他有些別的背景沒有透露出來。

    不過，她也僅僅是見過對方幾面，哪怕有種異樣的熟悉感，彼此也只客套過幾句話，她不認為對方會是來找她的。

    想到這里，唐衣怔住，那熟悉的聲音不正是眼前這位的聲音嗎？

    就在唐衣呆住的時間，宋奕謹已經走到了她面前，抱住了她。

    聽著對方急促的心跳聲，唐衣的心卻漸漸安定下來。

    任由對方的額頭與自己相觸，她好像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聲音干澀地問道。

    這一切，是你做的嗎？

    宋奕謹輕笑了一聲，和他慣常溫和卻疏離的笑不同，唐衣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不是，衣衣別怕。

    說著，他又用左手細細摩挲著她順滑的淺金色長發，似解釋又似陳述道：這是注定會發生的。

    唐衣想問他怎么知道的，又想問他為什么要過來以及他們之間的熟稔又是怎么回事，但還沒有開口就被男人用食指堵住唇瓣。

    衣衣，相信我，現在不要問。好嗎？

    分明是一句普通的問話，唐衣卻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很想哭，卻又忍不住沉浸在對方的溫柔中。

    現在，還不能告訴她。

    宋奕謹懷抱著腹部以下已然消失的少女，神色之間沒有一絲驚恐或害怕，依然是輕柔地撫摸她的柔滑長發，輕聲地給她講述一個個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仿佛想哄她安然入睡。

    唐衣知道自己快要消失了。

    她不害怕，她只是不愿意離開眼前這個人，這個特意過來安慰她的男人。

    我會等你。

    懷中空了，宋奕謹仍是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好幾秒才放下手臂，耳畔是少女消失前留下的最后一句，沒有疑問，只有堅定。

    周圍的一切，無論是人、動物、還是植物，亦或是建筑物，盡數消失，只余一片赤紅色的月光照耀著荒蕪的土地和他。

    只是一瞬間，宋奕謹整個人也在消失在了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