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一)
無名(一)
無名沿著飛雪的偏僻小巷,來到一家私宅門前。 門上懸掛牌匾的兩顆釘子脫落了一顆,寫著余宅二字的木牌斜斜吊在空中,被風吹得咿呀咿呀地搖擺,偶爾打到緊閉的門上,發出噗噗的悶響。 他用劍支起木牌,扯著門環輕輕敲了兩下,停了幾個呼吸,又重重敲了三下。 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隨著門童一路走過空蕩蕩的大廳,上到二樓。 二樓只有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他們坐在古樸的花梨木矮桌案前。見到他,老人起身離席,迎上前。 怎么去這么久?他佝僂著背,說話時聲音嘶啞,像是破了洞的風箱。 遇見一個妓子。 無名攙著老人的手,坐到男人對面,而老人則坐在了男人左手邊。 事情辦的怎么樣?中年男人一臉橫rou,粗短的眉毛之下,生著一雙老鼠般的眼睛,小小的圓圓的,透著些狡猾和猥瑣。 人送到了。說好給我們的錢在哪兒? 那個人沒有懷疑你嗎? 沒有。 如何確信? 無名抬眼,直盯著對方的眼睛,他不喜歡這雙眼睛,如果他有所懷疑,我也不會坐在這兒。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可你讓我等了足足一刻。 咳咳。老人咳嗽著,伸手為無名拍去肩上的落雪,又在他肩上用力按了按,才轉向那中年男人,小子是被個妓子纏住了,那種地方,他從來沒去過。大人請不要為這點小事為難他吧。他對著那中年男人說話的時候,神態恭敬,透著點兒討好的意思。 中年男人從懷中取出一只錢袋,在手中拋了拋,一個懂規矩的殺手是不會讓人等的,你壞了規矩,這單我一個子兒都不該給你。不過我這人嘛,心寬。話說回來,這回的事兒小孩子都能做的很好,酬金上家給的也不多,我這兒先給你們一半,若是過一個月那邊事成了,還有新任務給你們,到時我再付另一半。 無名眼角一跳。 是是老人點著頭,小子的劍厲害,下回大人找他錯不了。 中年男人哼了一聲,放下錢袋,端起桌上的酒杯,這年頭,光是會耍劍有什么用? 是是老人陪著笑,試探著去拿錢袋,多虧了大人給他一口飯吃這小子什么都能做,就是嘴頭笨了點,不會說話。 男人手一揮,隔開老人的探向錢袋的手臂,不會說話?怎么不早說??? 老人呆了呆,手僵在半空。 中年男人喝了口酒,咂咂嘴,打出一個酒嗝,眼睛瞇起,臉上露出笑來,他像對待懂事的孩子那樣在老人后腦拍了拍,不會說話就少出來亂晃。以后有什么事找你這老兒不就成了! 大人說笑了,我這糟老頭子,什么都不會老人被那大掌拍得低下頭去,背仿佛更佝僂了。 什么都不會?倒酒總會吧?男人說著,斜眼瞟向無名。 這雙眼睛真的很討厭啊。無名砰的一聲把劍拍在桌案上,酒壺被震到空中,又穩穩落到他手上。 這杯酒,我來給你倒。無名托著酒壺,起身到他跟前,眼睛緊盯著他,也不看他面前的酒杯,手腕微動,酒液從壺嘴中咕嘟咕嘟涌出,落進男人的酒杯里,又慢慢溢出,流到桌面上。 中年男人愣住了,他沒料到這個看上去很呆的年輕人會有勇氣在他面前示威。 小子!老人半起身,劈手想要奪過無名手中的酒壺。無名撇開他的手,把酒壺往地上一擲,瓷器裂開,酒香四溢。 你 錢不要了,我們走。他起身攙起老人。 好,你小子,我記住了!中年男人在他們大嚷,他聲音很兇,臉上卻沒什么惱怒的表情,眼睛瞥見桌上的錢袋,他一面抓起來往懷袖里塞,一面低聲咒罵:哼,像你們這樣的賤民,活該餓死。 老人身軀一震,緩緩轉過身,聲音低啞,大人說誰是賤民? 他身上那種唯唯諾諾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迫人的威嚴氣勢。 中年男人一愣,似乎是被他這股突如其來的勢頭嚇住了。 大人以為這年頭,挨餓的就是賤民么?老人唇邊的白須抖動著,不瞞大人,我咳咳咳他突然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 無名拍著他的背,冷冷看了一眼那男人,我去殺了他。他低聲說著,按住了劍柄。 老人抓住他的手臂,別臟了手回咳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