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好的小姑娘
那么好的小姑娘
子夜時分,天地靜籟,醉得不省人事的第五被一桶夾雜著冰碴的水劈頭澆醒,受了連累的趙依依嗖地從夢中彈起??吹酱睬皾M臉是血的人時,啊的直聲尖叫起來。 是耿濤! 耿濤扔掉水桶,扯起水淋淋的第五大叫,快,要出人命啦! 第五沒醒過酒來,見耿濤拿水潑他,就要醉罵,卻兜頭又來了一桶冰水。耿濤焦急道:小爺,還不快下床,再遲就出人命啦! 第五趕到戴縭帳篷時,幾個沒多喝酒已經清醒的女孩正在扎煞著手腳徒勞地勸架,膽子大一點的羅美還蹭到戴縭跟前作勢要拉他,被戴縭一肘甩到三米開外的柱子上。 戴縭叫囂著,氣急敗壞地象練沙袋一般拳打腳踢著一動不動蜷成rou團的人。他的跆拳道是從小練就的,又加上暴怒之下力大無比,第五耿濤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架開。 這時宋思奇和另外兩個男的也被女孩們的水潑醒,他們跑進來把戴縭接過去架走。戴縭的叫囂聲漸漸遠去后,第五才緩了口氣,渾身冷得浸骨,還得看看被打人的死活,弄不好已經沒命了,看看地上那團血rou模糊死尸一樣的身體,他牙齒打架地問道:怎么回事兒? 沒人吱聲,他又問:那是誰? 女生們不敢看地上淌著的血人,縮縮顫顫地說:你,你領來的柳豆! 第五頭皮煞地麻了一下,差點跌倒。傻了好一時才撲到柳豆跟前。 他從柳豆那面目全非的臉上找到鼻尖,手卻哆嗦得試不上去。制住戴縭趕來看傷者的耿濤一把推開他,在鼻孔試一下,媽呀,還活著。 轉頭又對膽子稍大些的羅美吼:別愣那兒了,快看哪兒需要止血! 女生們這才醒過神兒來,顫顫巍巍挪身過來。 眾人蹲在地上仔細地檢查,搭不上手的趙依依問耿濤這是怎么回事,耿濤說大概是戴縭要她,她不讓,咬了戴縭。 看著柳豆血rou模糊的小身體,耿濤有些同情地說:其實我聽到聲音過來時她還能說話,她已經求饒了,可戴縭殺紅了眼,晚上高度酒又灌得多,把我都差點打暈! 第五艱難地起身,他很難接受,兩眼發直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圍氈上。柳豆的左手,血rou模糊的那團rou,那還是個手嗎?那就是一團爛rou??! 眾人一直檢查到天亮,因為柳豆昏迷不醒,不能直立行走,無法確定肢體是否受傷,皮rou外傷倒也罷,關鍵骨骼受傷叫人擔心。 最后骨傷確定了一處:她的左手無名指斷了,最上面的那一截關節已脫鞘,只剩軟綿綿的rou套。 耿濤從地上找到那截白骨森森的關節,女孩們全嘔起來。 手邊沒有任何藥械,有人說應該馬上送她到醫院?;仡^找第五時,第五早已奔出帳篷,向度假村管理處跑去。管理處值班人員說這里的醫護室形同虛設,醫生很少到崗。而最近的縣城離這里需要三四個小時的車程,昨晚沒有暴雪預警卻忽然來了三小時的風雪流。高速封路了,根本無法通行。 第五心急如焚,說沖也要沖過高速!撞開門向停車場跑去,并不長的一段路他連摔了三跤。白天的光線才叫人看清了,地面上的瑩白,根本不是積雪而是純冰,雪面覆冰形成冰殼,凸凹不平足有三寸厚的冰殼,清白相間,人眼看不見還能瞎闖,只要看見它,便下不得腳。 跌跌撞撞到了停車場,他傻了眼,這里停放的為數不多的幾輛車面目難辨,昨晚三小時的風雪流已將它們全部用冰澆鑄,堅冰將車轱轆與地面牢牢焊接,眼前完全是一輛輛冰雕! 他直了眼,雙臂漸漸塌了下去,心中升起一種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無助與絕望。 返回帳篷后,柳豆還在昏迷。她的衣服跟身體已經凍結在一起,耿濤建議給她脫掉衣服以免和傷口粘在一起。 折騰一夜未睡的人們扛不住了,無醫無藥,即使留在傷者身邊也無計可施,有如一具血rou尸體的柳豆讓女孩們連連作嘔,根本沒有膽子守她。最后只留第五在帳篷中一層一層剝著血衣。 身上到處是傷,他像剝雞蛋皮一樣小心翼翼地摳剝著與皮rou粘連的衣服, 每剝開一處就綻開一片血口,血水蠕蠕滲出來,他及時拿衣服上的冰碴按上去止血。 當他終于剝光衣服時,整個身體糊了血跡,慘不忍睹,他心房震顫,連手都抬不起了。他從來沒有這樣虛弱過,因為,從來沒有這樣心驚過。 揪著心給柳豆全身裹了塑料紙放進被窩里,再也不敢去看一眼。 他覺得,她要死了。 他雙眼癡直地望著那團花的大紅棉被,一步一步倒退,那么小的小姑娘,那么好的小姑娘 他只覺得自己要遭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