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挺牛的
你挺牛的
季思從靳宥家出來時是下午2點半。 她已經曠了一上午的課,身上沒帶錢包,手機好歹還剩34%的電可以維持她用微信或支付寶付款,思考了兩秒決定攔一輛出租車回二十一中。 剛上車就收到同桌肖慈發來的消息。 她滑動解鎖,點開,入目處就看到肖慈說:【校論壇又有人黑你?。。?!】 司機師傅沒開空調,車窗的風徐徐吹進,帶著一股熱氣,她面無表情,霹靂啪嗒打字,回:【說了什么?】 肖慈很快回復:【昨晚有人看到你上了一輛豪車,就說你被包養。還特么的拍了照片,我截圖給你看看?!?/br> 她微微皺眉,肖慈的信息傳了過來,抿著唇,眸內無任何波動,點開照片,場景是校門口的7-11便利店。 黑夜,微黃的路燈,照片中她背對著鏡頭,正拉開副駕的車門,像漫畫的分鏡頭,下一張便是坐到了副駕駛內。 車牌號被打了碼,但標識挺清楚的,bmw。 誰拍的? 那可是凌晨2點多,這都能碰到認識的人?可真TM夠神奇的。 看完照片,嘴角冷笑,快速回了信息:【這也叫豪車?他們是不是對豪車有什么誤解?】 回完消息隨手鎖了屏,望了望窗外飛快流逝的街景,往后座一靠,覺得沒意思,就拍到她上車的照片而已,又沒有拍到主駕的司機。 開局一張圖,內容全靠編。 全是閑的。 二十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了二十一中門口。 二十一中是省重點,尤其是高中部,每年級設7個班,其中1-3班是尖子班,每年一本線的通過率是70%。 學校的正門緊閉,她走到門衛室,還沒從手機殼的后面拿出夾著的學生證,門衛大爺認出了她,又逃課? 她抬頭看大爺一眼,有一絲絲不滿。 門衛室旁有一個側門,大爺一邊嘀咕,一邊給她開門,明明是兩姐妹,咋差距這么大 側門開了一條縫,她冷著眼,側身鉆了進去,門衛大爺跟著后面喊,過來簽到,記過! 她沒回頭地拋下一句就走,高二一班,季思。 門衛大爺在遲到表上寫她的名字,心中卻不由嘆氣,全校都知道高中部有一對兩極分化的雙胞胎,一個溫柔乖巧,一個離經叛道,偏偏離經叛道的這個,成績好的要命,屢次在奧數競賽中獲獎,為了學校榮譽,他們班班主任可謂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邊,大爺還沒叨咕完,季思已經踏進了一班教室,這節是化學課。 沒打招呼就直接這么闖進來,往第一列后排倒數第三個座位一座,從容地看著黑板,眼角掃視了一圈班里的同學,對他們整齊劃一的注目禮選擇性無視。 化學老師是戴著眼鏡的老教師,四十多歲,低著頭透過瓶底厚的黑框鏡看她一眼,似乎對她的行為早已見司空見慣,翻了一頁教案,說,下面我來提問 但目光卻扎在了季思身上,這道選擇題答案頓了一下,點名,季思,你說。 她就知道會他媽的沖著她來,季思站起身,但她不知道是哪道題,題目是什么? 肖慈把期末考的模擬試卷往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挪了挪,食指點了點其中一道題,她目光如炬迅速掃過,不出2秒,抬頭答: D,碳酸氫鈉屬于可溶的強電解質。 老師勾唇一笑,比劃一下,讓她坐了下來。 剛入座,就看肖慈在紙上寫,也不知道是誰發的,你別跟他們丫生氣。 她從抽屜里拿出書和筆,漫不經心地聽著課,一只纖長而細白的手,撐著下巴,另一只玩轉著筆。 好一會兒后,她在紙上寫:他們不配。 不配讓她生氣 有生氣的時間她早就搞定幾道數學題了。 肖慈瞥了她一眼,又小心翼翼在紙上寫:那個人是誰? 她說的是那輛寶馬車的主人,季思眉頭輕輕一動,咬著筆,沒言應。肖慈向來習慣她的為人處事,也不生氣,繼續寫:如果我沒猜錯,你妹一會兒肯定會來找你。 這時她的茶眸才有了細微的變化,正了正身子,回:你什么都不要跟她說。 肖慈嘴角微微上揚,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她的腿,示意她放心,而后又寫了幾個字:昨晚那幾個人搞定了? 她轉了一下中性筆,輕輕點頭。 說起來多虧了昨晚那三個人,不然她也不會再一次碰到靳宥。 凌晨二點多,居然在校門口的7-11遇見了他。 但他們不熟,跟包養沒有半毛錢關系,對于她來說,她和那男人只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醫院。 第二次就是昨晚的7-11便利店門口。 昨晚為了躲避三個男生的追擊,季思廢了好大的勁兒才甩掉他們,跑得太快,哪怕是燥熱的夏日夜晚,她也出了一身汗。 口有點渴,她從巷子里穿過,回到校門口的便利店,準備買水,剛推門而入就和一人擦肩而過,那人似乎嫌棄她身上的汗味,條件反射往一邊側了側。 她挑眉,望過去,從鼻腔里溢出嘲諷,矯情。這么愛干凈咋不待在無菌室。 正準備轉頭,就聽到他喊了一聲,季思。 回眸打量他,沒什么印象,面無表情問,我認識你? 那人抿唇,似乎對她的健忘略感意外,看了眼她脖子上和手臂上的血痕,指了指胳膊,脫臼好了? 季思一臉黑人問號,你怎么知道我脫臼? 再次打量他的臉還是什么也想不起來,煩躁,人臉為什么不是數理化公式,搞得那么難記。 那人聲線懶懶的,提醒她,300塊錢的特需號說扔就扔,200多塊錢的麻醉卻付不起,你挺牛的。 你怎么知道我付不起麻醉費?而后漸漸反應過來,盯著他,試探性地問了句,那脊柱科醫生? 他斜了一下腦袋,點頭。 行吧。 還挺巧。 居然在這兒碰到他。 季思想笑,對于和這位外科醫生的初次見面,印象很深。 能不深嗎? 浪費她300塊錢的掛號費。 前段時間她為了季念跟一男同學打架,導致右手臂脫臼,鉆心的疼。 去了學校附近的人民醫院,也不知道自己該掛什么科,問了服務臺的護士jiejie說骨科。結果排了十幾分鐘的隊掛號的告訴她沒有普通號,只有一張特需,巨他媽貴要300。 那能怎么辦,手比較重要,不然沒法做題了。 等她上門診三樓排號輪到自己的時候,那傻逼骨科大夫說:你掛錯了,這是脊柱,你這情況應該掛創傷。末了還補了一句,不會這會兒下班了,沒號。 ? 什么玩意兒? 她當下煩躁,當著他的面把掛號條扔了。 第二天一早重新掛的骨科創傷,結果要拍片確認脫臼情況,完了復位要打麻藥,她跟個孤兒似的哪來那么多錢,當下拒絕打麻藥,硬生生地直接復位,疼得渾身冒冷汗。 季思沒什么表情,哦了一聲,對不起,我記得您姓靳? 他沒回。 見他沒下文,季思轉過身毫不猶豫地去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 買完水,走出便利店,擰開礦泉水瓶蓋,沖著脖子和手臂上的血污就倒。 嘩啦啦的聲音在回蕩在寂靜的夜,她倒了一半,甩甩脖子,甩甩手然后仰頭就喝掉了剩下的水。 做完這些之后,見他還在看她,問:您還有事兒? 他瞥她一眼,提醒她,掛錯號可以退。像是在告訴她,浪費300塊錢的掛號費,不如讓自己少受點罪。 季思不傻,他話里的意思多明確,但她不以為意,反而痞痞地笑了一下,無所謂,多疼我都能忍。 他沒啥表示,看了眼她潮乎乎的背心,轉過身解了車鎖,滴滴兩聲后,回頭看她,上車,送你回家。 也沒問她同不同意,就徑直拉開了車門,兩個人中間就隔了一個手臂的距離。 她沒說話,他也沒說話,好一會兒他像是沒什么耐心,又說了一句,上啊。 語氣卻加重了。 季思把空礦泉水瓶往旁邊的垃圾桶就那么一擲,哐當一聲格外突兀,陰陽怪氣就說,您好像挺關心我的? 不等他回話,她靜靜地看著他,眉目之間滿是戲謔的笑意,又說,知道我付不起麻醉費用,現在告訴我掛號費可以退,然后呢,送我回家,你們醫生這么喜歡做好人嗎? 聞言,他把手中一直捧著的沙拉碗往后座一放,抬頭對她說,你畢竟是女孩子。抬腕看了眼手表,2點45分,你該回家睡覺。 靠,這是什么封建思維? 季思突然噗地笑了起來,右手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靳醫生,成人世界的規則都是這么墨守成規嗎? 他皺了眉,盯著她,聲線略涼,等你成年再跟我說規則,現在,送你回家。 您真要送我? 他二話不說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同時,從副駕駛室遞出手機,遞給她,自己導航。 她沒接,看著他笑,謝謝您的好意,不過這個點我媽肯定睡了,我要是直接這么回去肯定會挨揍。 所以? 所以您不用送我,我等天亮直接去學校。 他皺了皺眉,問,你就跟外面待一夜? 是啊。 他沉默了幾秒后點頭,說,那你注意安全。等他開車走后,7-11旁的巷子口竄出之前被她甩掉的人。 兩個。 她二話不說就跑,他們跟在后面追,七拐八拐往巷子里鉆,漆黑的夜,一輪皎月當空。 她躲在巷子里,聽后面的動靜,手上攥著從樹上掰下來的一節木棍。 等他們過來的時候,一棍子就懟了上去,她視力不錯,一打一個準,擺平那兩人的時候聽到后面的腳步聲。 她二話沒說反手就朝他揮了下去。 月色沉沉。 那人反應夠快,猛然后退一步,棍子落了個空,粗著嗓子呼吸,無聲地看著她,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一個洞來,她上前一步,準備再來一棍子,卻聽那人說:看來你脫臼真的好了,夠牛的。 季思一驚,收住動作,借著月光仔細打量他,靳醫生? 是我。低沉的聲音,補了一句,你是不是有高度近視? 她抿唇,有些不悅,你不是走了嗎? 季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把那根棍子隨意往地上一扔,哐當一下,拍拍手,糾正他,我不是高度近視,我是臉盲。 她笑了一下,側目,看他,你是醫生,知道臉盲嗎? 他沒說話,直挺挺地站著。 季思轉過身,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人,然后順勢蹲下身,盯著那人,問他,你另一個幫手呢?是說之前有3個人,但她放到2個人,按理說還有一個,所以她才會把靳宥當做最后一個人,上來就揮棍子,一語雙關,也算是對一上來就朝他動手的解釋。 地上那人氣弱無力,看來被揍狠了,去蒙哥那兒了。 哦。她站起身,盯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滿眼冷情,去匯報了啊,你們要怎么匯報?沒弄死我?然后呢? 那人沒說話,季思忽然又蹲下身,一把扯過他的頭發,而后那人慘烈地嗷了起來,去告訴你蒙哥,有事兒沖我來,她握緊那人的發根,嚎叫聲不絕于耳,我他媽隨時等著! 說完立馬撒手,往褲子上隨意擦了擦,腰桿挺得筆直,與靳宥對視。 兩秒的無言沉默。 靳宥率先開口,不咸不淡地扯一下嘴角,瞥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人,聲線平穩,大晚上的不回家,在這里懲jian除惡? 再蠢都能聽得出他話里的嘲諷。 她笑了起來,靳醫生,您要救死扶傷嗎?指了指地上的兩個人,一臉無辜,不過這倆脊椎應該沒啥問題,掛不了您的號。 靳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