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妖域一日游
16. 妖域一日游
萬妖之域沒有白日,是以吳雨潞也不知道在洞中坐了多久。 她身上穿著許無咎的黑色的短袖,長發高高挽起,下擺堪堪遮住大腿,露出一截雪白的細腿。氣色鮮妍明艷,站在透著火光的洞口,就像活靶子一樣顯眼。 埋骨地四周的枯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許無咎離開之后緩慢復蘇。 是人類看起來好美味,好想吃通體遍黑的野豬妖一丈長的獠牙從血盆大口中懟出來,淅淅瀝瀝滴落著黏膩的唾液。 黑夜中亮起無數雙泛著幽光的怪眼。 可那人類是那蛇妖帶回來的 是啊不是聽說蛇妖在無量山稱王了么在血洗萬妖之域千年后,又回來做什么 啊千年了,好想嘗嘗人類雌性的滋味 在鏡湖附近活動的千年地參精沙啞道:那蛇妖如今修為大成,似與她情非泛泛 許無咎抬起眼皮,朝洞xue的方向看了一眼,順手擰斷了野豬妖的脖頸,白凈的手腕濺上了點黑血。他冷漠的瞥了眼,把斷頸扔在地上,隨意將血抹了。 那窸窸窣窣的交談聲戛然而止,仿若從未發生過。 在他走后,飛禽走獸四散潰逃,枯林徹底恢復了寂靜。 吳雨潞雙手抱臂靠在洞口邊,雙眼彎彎,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飛過百丈深的埋骨地。 許無咎帶回來許多奇形怪狀的野果,和幾塊看不出物種的生rou。 吳雨潞盯著他垂下來的那只手。生rou還在滴著黑藍色的血,蜿蜒了一路。 他似乎刻意將手往身后掩了掩,遮住她的視線,然后把生rou直接夾在篝火上。 這能吃嗎?她配合地錯開視線,拿起一只外殼像穿山甲鱗片的果子仔細打量,洗過了沒有。 許無咎低低嗯了聲,她便將信將疑的準備咬一口試試。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拿過果子,用手剝開堅硬的外殼,將內里紅白的rou瓣剝出來,送到她唇邊。 吳雨潞怔了怔,下意識的張口。 果rou清甜的味道在唇齒間溢開,汁液飽滿,有點像紅心火龍果的味道。 她很給面子地夸:好吃好吃。 許無咎面色果然柔和了些,又喂給她一瓣果rou。 吳雨潞哭笑不得的咬住,吃的太急,她唇邊也沾上了點水潤的紅。 他把rou烤至兩面焦黃,熟rou的香氣飄滿洞xue內的時候,突然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 吳雨潞看著他將幾粒透明的晶體灑在rou塊的兩面,疑惑道:這是什么? 巖鹽。 她看許無咎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都說人妖殊途,可是他將她照顧得那樣好,處處留心她的喜惡和習慣,為她做他生來無法感同身受的事,也這樣認真。 吳雨潞半晌沒作聲。 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帶著淡淡的疑惑:眼睛怎么紅了。 吳雨潞咬著下唇,猶豫道:你好像是挺喜歡我的。 許無咎愣了愣,視線轉向烤rou,抿唇淡淡道:可以吃了。 耳尖在篝火的照耀下微微有些泛紅。 吳雨潞美美地飽餐了一頓,見他準備出門,朝他道:你出門的時候,我能在附近隨便走走嗎?總是一個人呆在洞里,太悶了。 許無咎想了想,點點頭:等一下。 他出去在埋骨地上空用妖力架起一條百米長的索道,索道兩旁施了結界,以確保吳雨潞在索道上跳舞也不會踩空翻下去。 接著,他精心挑選出一個倒霉蛋,吞噬妖怪無數怨氣滿身的蜈蚣精,放血殺了,再次把方圓百里的大小妖震懾了個遍,然后順手從皸裂的黑土深處一把拔出了地參精。 半人高的黑胖人參,在許無咎意味不明的注視之下,因為驚恐,頭上的須須不停的抖啊抖啊。 許無咎陰測測的開口:你在此處修行了也有萬年了吧。 地參精:? 許無咎把地參精提回了洞xue,往吳雨潞面前一推。 你的導游。 吳雨潞盯著被抓著須須,抖啊抖啊的地參精,克制住自己沒見過世面的表情:前輩您好,麻煩您啦。 吳雨潞和地參精一本正經地坐在篝火邊討論行程。 地參精佝僂著背,從篝火中抽出一根炭,在地上吭哧吭哧比畫萬妖之域的地形。 吳雨潞連連點頭:鏡湖我去過了,還挺美的。 地參精蒼老的手頓了頓,詫異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有點復雜道:老朽雖在此處修行了萬年,倒第一次聽說鏡湖美。 吳雨潞縮了縮肩,面含歉意:對不起,老前輩,我無意冒犯。 地參精緩慢的搖了搖頭:萬妖之域怨氣沖天,每寸黑土皆浸滿妖怪尸骨腐化后的尸水和血液,毒性甚烈,只有鏡湖無根無由存在,干干凈凈,確實擔得起一個美字。 許無咎冷冷的注視二人片刻,轉身出門。 吳雨潞叫住他:又是去無量山嗎? 她本就是柔軟黏人的性子,勾著他的手一直陪到洞口不算,還要貼上去抱一抱:許無咎,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胸前兩團柔軟抵在他堅硬的胸膛,他半垂下眼睫,兩人呼吸交纏,聽他淡淡答了句嗯。 吳雨潞目光柔和地目送他離開,回頭見地參精似是覺得她荒唐至極,仿若見鬼似的盯著自己,不由噗哧一笑。 地參精小心翼翼地確認許無咎確實已經離開了之后,認真道:你可知他乃大兇之妖,這三界之內,只有他大開殺戒的份,卻沒有能殺他的。 吳雨潞在心中哦了一聲,原來許無咎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 她淡淡答:但他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受傷了也會痛。 地參精陪著她在寸寸皸裂的土地上緩慢前行。 暗夜中無數雙妖眼默默注視著兩人,還有隱約吞咽口水的聲音,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吳雨潞沒看見任何生機,想來那些野果應該是許無咎從別的地方帶回來的。她想了想,有點好奇這里的妖怪們,包括許無咎,是完全不需要進食的嗎。 她剛想問問地參精,突然被一顆巨大的枯樹吸引住了視線。 樹干約莫五人才能合抱的粗細,粗長的樹須垂到地上,上面結著無數跟紅綢,因萬妖之域無風,死氣沉沉的低垂著。 地參精兢兢業業地介紹:哦,這是萬妖之域另一知名景點,姻緣樹。上一任月老犯了天條,身死魂消,永不入輪回,向其祈愿的姻緣樹便被視為不祥,貶到了這里。 吳雨潞摸了摸蒼老的樹干,有點被身死魂消,永不入輪回這句話震撼到,神情復雜道:他犯了什么錯? 他自稱窺破天機,預言千年后三界皆可自由相戀通婚,并據此擅改了姻緣簿。 這似乎算不得什么錯處。 她邊說著,邊靈巧地解下一緞紅綢,撕成細細的條狀。又折下一根枯萎的藤須,將二者在手間繞了一圈又一圈,纏成一個紅黃相間的草戒。 她戴進右手的無名指,在月光下欣賞片刻,滿意地收起來,如法炮制出另一個。 地參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天道有常,仙妖人三界殊途。逆天而行,是大不敬。 吳雨潞笑了笑,不欲與他爭辯,只避重就輕道:說起來,還真想一睹仙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