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醫)
第十八章(醫)
第十八章(醫) 不過幾日的時間,老太終究是離開了這個世界,緩緩的合起了眼皮。 臨終前眼睛望著站在一旁身形筆直的于知渠,里面太多的內容讓她忍不住紅起了眼眶,自從當醫生開始她見多了生離死別,生老病死,見多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子欲養而親不在。不是她鐵石心腸,而是早已麻木,更何況經歷了那次孕產婦的事件,她可以無堅不摧的矗立著。 世人都以為自己可以灑脫到底,只是沒經歷徹骨的痛而已,于知渠的手搭在曲禾隨著哭泣一抽一抽的肩頭上,格外的清晰向老太太保證。 往后,我會照顧她,您放心去吧! 那晚拿到病例時就心知肚明時限無多,多活一天也是賺的,生命就是這么脆弱不堪一擊,室壁血栓阻塞肺部的小血管,呼吸衰竭。 媽,我不孝,下輩子我還做你女兒! 喉頭哽咽說出來的話都斷斷續續,曲禾接受了現實,衛生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不脛而走的消息,只要不是聾子瞎子傻子,都能大差不差的知道些什么,風聲是止不住的。 老太太好似沒有痛苦的閉上了眼,顫動的手指垂了下去,流渾濁的淚向她們告別,誰也不知道老太太心里知不知道,也許像明鏡一樣呢。 后事都是于知渠一手cao辦的,按照衛生院的流程直接火化,葬在了她外婆的旁邊墓地上。 曲禾的喪氣極了,整天都說不上兩句話,像是陷入愧疚自責的沼澤里,越是掙扎越是迷茫。于知渠在一旁干著急,和衛生院打了招呼,夜班她目前不值了,還有什么比自己的阿禾還重要啊,白天拜托歡嬸多加照看,下班比誰都積極。 曲禾,你不要嚇我,你還有我要照顧。 曲禾憋著嘴皺著眉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嚴肅的于醫師,她怎么覺得這話這么耳熟呢,好像時隔不久才聽到過啊,對了,是于醫師的保證,咋這么恬不知恥偷換概念呢,臉皮太厚。 這個給你,我托人拿的。 曲禾詫異的接過戶口本,看了看于知渠又打開戶口本,只有她自己的一張,她沒想到于知渠可以從王八蛋父子那分出戶口。 還有1個月孩子就該出生了,戶口要報的,他們只剩下這些錢了,我自作主張幫你拿了回來。 于知渠拜托了警局的大軍子,她算是明白了這個傻姑娘過的這么拮據是有原因的,就是個傻子,大軍子的認識說來也是一份人情。 大軍子的老婆差點難產,虧的于知渠即時預判休克,帶著娘倆從鬼門關又走了回來,大胖小子讓他們一家人高興的不行,就差給于知渠的十八代祖宗送錦旗慰問了,不要說穿個制服去嚇一嚇老農民了,還不是小菜一碟。 但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于知渠也不好對那父子倆做什么,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從來都不是她的風格。 我要他們償命。 說完,曲禾又喪氣的補充。 我也該死,誰又沒有錯呢。 怪我,怪我沒有早點遇見你,沒有在你無助的時候陪著你,那我也是該死的。 于知渠蹲在地上,抓住她膝蓋上的手,歉意的注視著她,直直的望進她的分明的瞳孔里。 狡猾精明漂亮百花叢中過的曲禾不應該是萎靡頹廢的,她該轉著靈動的眼珠想出小聰明的點子,正如恍如昨日的醫鬧,演繹精湛惹人喜愛,偏心的那么明顯。 胡子拉渣的男人腋窩下夾著花花綠綠的棉被,站在衛生院的大門口堵截來上班的于知渠。 殺人償命,你們賠錢,我老婆沒了孩子也沒了。 翻臉不認人,有錢就是命,此前跪在地上嚎啕懺悔的男人現在面目猙獰,拽著于知渠的自行車,來回拉扯,爭奪,也不怕丟人嚷嚷吵吵的,地痞無賴樣。 有人拉架的,有人拉自行車的,有人拽胳膊的,總之混亂成一團。 還是個主任啊,連我大孫子都保不住,殺人犯??!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老太婆,和男人站在一起,胡攪蠻纏不講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地面就開始罵哭慘。連院長保安都來制止鬧劇,私下里也給過一部分的賠償,人心不足蛇吞象,心思永遠是黑的。 你們松手,情況我已經講清楚了。 于知渠頭疼,所有的醫療情況都講清楚了,她也在煎熬也在反思,回天乏術啊,易于拿捏的溫和性子注定要吃虧的。 殘局越發不可收拾,辱罵越發猛烈,祖宗十八代都被問候了個遍,于知渠再好的脾氣耐心也要消失殆盡。 哎呀,我摔倒了,救命??! 曲禾扶著個肚子緩緩蹲坐下來,慘叫讓所有人都轉移了注意力。 于知渠哐的一下,推倒了自行車,男人一個踉蹌,往后面一沖。 阿禾!麻煩給我讓開! 于知渠爆發了吼著,直接上手觀察胎兒的生命體征,一系列動作嚇得眾人不敢出聲,沒想到這平日里溫柔似水的于主任居然也會發脾氣,火氣挺大的,這女人什么來頭。 院長站在一旁摸著八字小胡子思量。 我要報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敢打醫生! 不對,你們敢推孕婦!疼死我了!啊呀! 曲禾按著肚子在地上不起來,學著老太太地痞無賴,漂亮的手指直戳著震驚中的男人。 你不要胡說,我什么時候推的你,臭婆娘! 就在剛剛,同志你來的正好,他們謀殺孕婦啊,我好慘的命??! 曲禾悄悄的拍了拍于知渠緊張的手,她才不傻呢,咋可能吃虧呢,反正大家都沒看到,她可是受害者,不算騙人的,立馬換上另一副表情,悲慘的向前來的警察講明情況,配上幾滴眼淚加上痛苦難忍的神態,這是非要把這兩人送到局子里去蹲兩天不可,要不是來給于醫師送大病歷,怎么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委屈全天下人都不能委屈她家于醫師。 你怎么回事,來衛生院鬧事,還想光天化日行兇,我看你是活舒服了??! 大軍子拿著警棍抵著男人的肩上,嚇得他動彈不得,瑟瑟發抖。 跟我走一趟吧,還有你。 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曲禾,凌亂的頭發一看就是被欺負了,叫誰都于心不忍,話音才落就被于知渠打斷。 軍子,她去不了,她出事,我和你們沒完。 于知渠語氣十分強硬,態度一點都不柔和,直來直去的打斷了裝模作樣的大軍子,滿臉緊張的觀察曲禾,搭在脈搏上,感受跳動頻率。 啥軍子,敢情認識??!但她家于醫師也太老實了吧,都不會找人撐腰,虧的她前來護駕。曲禾心疼的拍著于知渠的后背,老母親的擔心。 我帶你去檢查,麻煩讓一讓。 于知渠沉著臉,無視別人伸手想要幫助的舉動,堅持自己扶著曲禾往院里走,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只有她自己知道剛剛有多害怕,有多少冷汗冒出來。 蹲了兩天牢就是安分了許多,但這件事氣的于知渠兩天沒和曲禾講話,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她寧可和那些人鬧也不愿意曲禾受一點傷害,可又拿狡猾機敏的她沒有辦法,骨子里是又愛又恨。 察覺于知渠蹲在她腳邊很久,眼神都渙散了,不知道看向哪里。 你起來,我就是沒緩過來。 曲禾的傷痛來的快去的也快,自我調節能力極好,不然早就被不堪的生活壓榨的不剩骨頭渣子了,就是需要個緩沖期,她就像野生的草,可以隨處長,任天氣的變化,只要不被連根拔起,每次給予一點水分,就會始終保持生長的姿態。 我陪你,累了我給你靠,倦了我陪你睡。 于醫師怎么現在說話這么露骨,一點都不含蓄,都懷疑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了,想什么都知道,就是要睡于醫師,刮風下雨雷打不動,哼! 于知渠本人可沒有這層意思,純屬就是心底話,她想給曲禾一個依靠,給她一個家,給她一個舒舒服服的下半生。 不要去找他們了,重新生活,一切都隨風散了吧,往后你有我! 你敢不陪我,哼! 曲禾張牙舞爪的捏著于知渠臉上的rou,故作兇狠,于醫師,我也只有你了,你要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