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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回去跟舅舅同住,但是那個舅媽卻不準。 姥爺說:“房子還是我們的,為什么不讓我們回去?要是嫌棄我們,你們滾出去?!睘榇烁司艘患掖蟪沉艘患?,那舅媽趁機提出要分家,她當家的是徐家唯一的后人了,柔然的母親早逝,李柔然下落不明。 那徐老爺子十幾萬的存款肯定要留給他兒子和孫子,所以逼著他交代后事,恨不得將二老當場逼死,徐老爺子只覺得有家難回,又無路可退,才急火攻心吐血數口,直接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但是,這一切的家丑,柔然都沒有說出來,只是將它埋藏在心底。 午后,志揚取出一張工行儲蓄卡交給柔然,一邊說道:“姥姥,這里面存了五十萬,每月定期取利息返還,即使我們不在眼前,也足夠供養二老生活,希望你們多保重身體,不要為這些事情生氣。如果這里的環境不滿意,我們可以聯系別的處所,現在姥爺的身體還太虛弱,恐怕不能坐飛機去法國,不然我真有心辦好簽證,接二老跟我們一起走?!?/br> 志揚心里明白,老頭子怕是不行了,病情拖得太久了,又沒有得到妥善的治療,說不好聽的就是在這等死…… 果然,老頭跟老太婆嘀咕了幾句,大意是:“這些錢他們不能留下,不然最終誰也說不好錢會流向去哪兒,他們也沒有能力保管好這么一筆財富?!?/br> 柔然什么也沒說,只是含著淚,在姥爺病床前守了一夜,志揚安靜的陪在她身旁,靜靜地看著,他次看到柔然如此真情流露,平時只笑臉迎人,嬉笑怒罵的李柔然,極少會流露出悲傷的情感,但是有自己的丈夫在,這一切就都不用她來背負了。 “老公……不要離開我……我真的不想在失去親人了……”志揚輕撫柔然的秀發,卻沒有說一句話,他想起了最近常在網上能看到的一句話:“每一個為你流淚的女孩都是折翅的天使,為你墮落人間,你傷不起……” 三天后,徐老爺子去世了,走得很安詳,在那天下午,徐老太太吃了三十片安定也跟著走了,留下的只有無盡的苦楚余味。志揚原本委托張琦去找他在警校的同學,在西安的關系打聽一些事情,但是現在的一切準備都落了空,只能張羅老人的后事,而張琦則負責跑腿,去管區派出所銷戶口。 火葬場舉行了簡單而莊重的遺體告別儀式,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有最后陪伴二老的柔然、志揚,以及這些日子忙前忙后的張琦。志揚也通過電話,將這邊的情況轉達給了嘉嘉、祖爾和娜娜,三女也各都默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志揚做主,為二老在鳳凰嶺選擇了一塊墓地,也算是讓二老能夠入土為安。 柔然將姥姥臨終前最后給她的一封信也隨著紙錢化了,一邊低聲禱告:“姥姥,你和姥爺相攜走完坎坷的一生,祝您二老一路走好,能夠得到長久的安寧,再也不會有人打攪您們了。我們徐家,兩世人都那么苦,我現在很好,很幸福。 或許這都是您們和mama給我積下的福分……然然一定會好好珍惜,好好的經營我們的感情,愛護家里的每一個人,從今天起這個世界上就不再有然然的血親了,但是我卻有家人,愛我和我愛的家人,您們放心吧,愿您們安息……“ 柔然哭了,在志揚懷里傷心的哭了。 姥姥的床頭除了一封信,還有一張存折、一張銀行卡,和一枚翡翠戒指。 存折是二老一輩子的積蓄,最后留給了柔然;銀行卡是志揚給他們的那張,老太太已經預見了這一天地到來,所以顯然沒有動一分卡里的錢;那一枚戒指,則是老太太陪嫁時的物什,就是文革抄家的時候,她都冒險偷偷藏起來的寶貝,現在也留給了柔然。 柔然為求心安,將那存折交給了自己的舅舅,但是她的舅媽居然還腆著臉問她要那枚戒指,說那是他們徐家的傳家之寶。 如果按照柔然以前的性格,她肯定會當場給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一頓耳光,但是她像是一夜間成熟了起來,她只是盯著自己的舅舅說道:“舅舅,姥姥、姥爺都不在了,我不想置喙先人。別的我可以不爭、不搶,甚至不要,這個戒指,我想你不會跟我這個小輩兒搶吧?” 她這話雖然是對著她舅舅說的,但是眼神卻始終盯著她的舅媽,她的舅舅和那個女人顯然被柔然震懾住了,那個女人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這就是三天以來,志揚和柔然所經歷的。 回到現在的時間,志揚摟著柔然的肩說道:“人活七十古來稀,而且二老同年同月同日攜手仙游,也算是給我們一個安慰……雖然我知其二老不深,但是通過幾天的接觸……二老苦了一輩子了,現在終于得到了安寧,你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br> 志揚隱約了解到,徐家原來是關中的大地主,老太太家原來也是書香門第的大戶人家;徐家37年土改的時候就被打倒……的歷史也不詳細介紹了,志揚他也沒經歷過。但是,他有深刻印象的文革年代,只成分不好一條罪名,就影響了幾代人的命運…… 志揚回憶起父親,一個被人從高樓上摔下去的學者,他只是一個被打成右派的知識分子……那地主作為黑五類的首位,徐老爺子當年能挺過來,真的是不容易的,不過一生的階級烙印鑄就了人生的軌跡,與其說老爺子是被兒媳婦氣死,不如說他是跟自己較勁輸給了自己。 又有多少人能戰勝自己的執念?志揚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或許自己也有自己的執著?志揚緊了緊自己的懷抱,把柔然抱的更緊了些。 與此同一時空,地點轉回到巴黎程志揚的家中。祖爾白天要工作,這一天嘉嘉把自立送到幼兒園,然后陪著meimei去為她和張琦的新居看家具、挑婚紗和照相館。 “爸爸他們走了三天了?!痹谏虉隼镒叩美哿?,找了間咖啡坐下,娜娜攪動杯子里的咖啡一邊問道。 “嗯,他說,然然的姥爺快不行了,大概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或許要耽誤些時間才能回來?!倍颊f計劃沒有變化快,嘉嘉現在只是擔心他們在西安的安全,別的還不是她最擔心的。 “哎……人生轉瞬,誰也說不上誰能平安百年,或許人今天還在,第二天睜眼就沒了……”娜娜禁不住嘆息道。 “呵呵……太悲觀了吧,寶貝?”嘉嘉呵呵一笑,抿著嘴問道。 “哎……jiejie,你相信22是真的嗎?”娜娜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不信。你信嗎?”嘉嘉很干脆地答道,跟著反問道。 “發昏當不得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寧可摟著張琦,一起直面死亡,呵呵……”娜娜笑聲中透著一絲滄桑。 嘉嘉心里搖搖頭,她聽的出meimei說的不是真心話,也不像是一個熱戀中的姑娘說的話,有心問問她出了什么事,又怕勾起她心中什么不好的念頭,姐妹倆相對默然了許久。 “姐,我忽然不想跟張琦結婚了……”娜娜似乎考慮了很久才說道。 “你開什么玩笑,為了你們的婚事,全家都調動起來了,張琦房子都準備買了……”嘉嘉有些生氣meimei的不負責任,這么多年她似乎已經習慣了作為家長的身份照顧meimei,所以她現在的角色更像一個母親,而不單是jiejie。 “不是只是準備買嘛……不買就是了……”娜娜把臉扭過去,目光不敢和jiejie相對,顯然她看嘉嘉生氣了,心里有些發虛。 “我不像你……我不想他那么辛苦,巴黎的房價那么高,那三十萬是他所有的積蓄……也只是夠付房子的首期款,我真的不想看他將所有都押下去,而且,難道我們真的要在這異國他鄉過一輩子嗎?” 嘉嘉從meimei的辯解中只看到了兩個字——借口,但從她的想法中不難發現,娜娜對未來很迷茫,沒有方向,所以她才會感到恐懼,對婚姻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