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小公主

    周恪是孫茉撿來的。

    那時候她還是孫家嫡小姐，出行有保鏢傭人跟著，而周恪不過是個在游樂園撿破爛的小乞丐。

    游樂園有很多穿公主裙的小女孩，但布料剪裁都沒小公主身上那身華麗。她戴了一個水晶王冠，真鉆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周恪不知道王冠的價值，在他眼里還不如小公主手里的奶油面包誘人。

    他咽了口口水，肚子適時地發出一聲咕嚕。

    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小公主被保鏢抱在懷里，炎熱的溫度將她奶油面包的夾心曬化，從面包體中流出來黏在手上。小公主挑食，不愿意再吃，隨行的傭人接過來丟進垃圾桶里，保鏢拿了礦泉水和絲帕將她的手洗干凈。

    一大堆人服侍她，小公主只需要坐在游樂園的秋千椅上。

    她的注意力被垃圾桶旁邊那個狼吞虎咽的男孩吸引去。

    明明是不好吃的東西，為什么還要吃？

    小公主沒有好壞觀念，思維像一根直通到底的直線。

    她擦干凈了手，從椅子上跳下來。小跑到垃圾桶前，也不說話，嚴肅地看著周恪。

    雖然周恪發育不良個子只比她高出一點，但年齡上的確是長了她幾歲。此刻竟然被一個小孩的氣場嚇到，又或許是出于階層身份本然的敏感自卑。

    周恪看見小公主身后的保鏢傭人用同樣鄙夷的目光看著他，他害怕了，垂下手，把面包還給她。

    小公主接過來扔回垃圾桶，隨后被傭人帶去游樂園的餐廳。只剩下周恪站在原地，卻沒敢再將垃圾桶里的食物撿回來。

    整個游樂園都是屬于她家的，他要是惹惱了小公主，以后再也不能進來。畢竟，游樂園的垃圾桶比外面的干凈很多，食物也是。那些小姐少爺不喜歡吃的食物說剩就剩了，卻可以幫助周恪擺脫饑餓。

    *

    游樂園的餐廳給小公主特制了動物蛋糕。不僅是定制餐食，她在游樂園酒店里還有一間特別的主題房間。

    她坐在餐廳的椅子上，面前傭人已經將她的午餐擺好。

    小姐，您怎么不吃？

    傭人耐心溫柔地問她。

    小公主看向玻璃窗外那個男孩依舊站在那，戰戰兢兢地回看她。

    隨后小公主朝他招手。

    于是在隨從威脅的視線里，周恪第一次走進餐廳。他不敢上桌，甚至不敢靠得太近，擔心自己身上的異味會讓這些富人們感到惡心。

    他害怕自己會收到懲罰，直到小公主遞給他一塊蛋糕。

    小公主喜歡蛋糕的味道，也認為所有人都會喜歡。她天真地疑惑明明有蛋糕，為什么不吃呢？

    小公主沒有因為這一件小事煩惱太久。不存在憐憫同情，只是不能理解。她問他好不好吃，周恪點了頭，她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就不再理他了。

    她只是為了驗證蛋糕比面包好吃。

    *

    周恪被招進孫家的時候，小公主還是小公主。

    那時候他爺爺剛去世，唯一的親人也沒有了，周恪被街道負責人送去了福利院。

    他在福利院里和小公主重逢，她依舊是施舍方，孫家掌權人帶著小公主做慈善。

    周恪原本不知道是她，因為他沒有和別的小朋友一樣去教室領取自己的福利，而是一個人躲在院子里哭。直到小公主發現他，他才慌忙擦去自己的眼淚，瞪大了眼震驚地看她。

    小公主坐在蹺蹺板的一頭，對周恪說：你過來。

    這是個雙人玩具。

    周恪陪她玩了很久，最后小公主終于失去興致，讓周恪停下來。她想回去了，這里的玩具不如家里的多。

    在她要走的時候，周恪忍了很久的眼淚突然嘩啦啦地往外流。小公主被他嚇了一跳，愣在原地。

    她以為是自己不陪他玩他才哭的，疑惑地問他：你為什么哭？

    我想回家。周恪說。

    這里并不是餐餐都能吃飽，老師也并不如電視上表現出來的那樣慈愛。

    小公主說：那你回啊。

    周恪噎住，想起爺爺心里更加悲哀。

    我沒有家了

    于是小公主將他帶回了家。

    她的家是一座城堡。

    周恪被傭人領去了偏院，那里是訓練營，住著很多像他一樣的小孩。

    小公主并不過多關心他的去處，她以為他只是要找個地方睡覺。

    管理人對周恪說以后要叫小公主小姐，她比他們尊貴，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在小姐面前失了禮數規矩。

    周恪記在心里。